徐誌摩:我已經歸天了,放過我叭。
這就是信箋勝於電話的處所,電話是一時一刻的溫度,掛上了,就冇有了。情書卻能夠放在被窩裡,一而再再而三地瀏覽,清風明月伴著它,花影暗香也伴著它,梅蘭芳給他安排的二樓有露台的房間,垂下的白紗簾、亮起的綠罩燈,間或夜憩的做夢的鴿子低吟都是為這信而籌辦,它冇來的時候,這裡是客居的客房,它一來就畫龍點睛地教這統統都有了活潑的新意義。在玉輪下讀一遍,是崔鶯鶯待月西廂記;在花香裡讀一遍,是杜麗娘慕色聞知春。拿著信入眠、拿著信醒來,這讀信的一點時候交叉在起早貪黑的苦練裡,像滿地綉的米珠子花兒,教客居的餬口錦上添花地美滿了。
一九三二年玄月十二日
是以十月尾去信又問:“你為甚麼寫字常常少筆劃?看著彷彿是寫錯了,我把幾封信比一比,你又彷彿有個本身的章法。”
此致還禮
背麵是早上醒了,拿鋼筆嬌蠻地又加一句:
魯迅:不了不了,這個我冇說過。
寫個情書真尼瑪難,金總仰天長歎,把鬆鼠抓過來,綠著臉“嘔——”
露生固然日夜盼著這封信,實不知他到底會寫成個甚麼樣,不料倒是如許大小靡遺的一場小門生餬口陳述,粗糙對勁外之喜。他兩人不約而同地在這件事上又一次地心有靈犀,上海這邊就是想曉得他日子裡過得甚麼樣,南京這頭除了陳述餬口其他的也不會。
這背麵一張是白小爺胡塗了,本來冇想夾在信裡,誰知一順手夾出來了,追也追不返來,害臊得要死,悔怨了好幾天。求嶽接到這信,嘿嘿嘿光是笑,跟小門生做功課一樣,真給他抄了一百遍。
在上海缺甚麼寫信跟我說,跟梅先生問個好,愛你!
金總瞎編道:“魯迅先生說過,我想你的表情,像玉輪底下被刺的猹, 你就是我保護的瓜。”
一九三二年玄月四日
彆擔憂啊,現在不疼了。從現在開端不說想你了,又冇出息又拖後腿,我跟你彙報一下我比來的事情表示哈。
“那你有冇有給她寫過信呀?”
恰好嶸峻從廠裡找過來,敲他的窗戶,叫他到廠裡看一批樣品。金廠長不便把私事誤了公事,和嶸峻在廠裡折騰到七點半,成果鄭海琳又來了,說江北染廠的蓄水池查出有霍亂的病菌,工人說水臭,他去查抄了一遍,幸虧發明得及時,已經措置掉了。
上海那邊風涼還是熱?句容這裡還是他媽的熱成球,明天周叔送信,我叫他給你帶一盒金陵春的冰淇淋,秀薇保舉的,還蠻好吃,再給你帶兩個換洗的衣服。
他是勞心勞力以後,坐在寫字檯前,不知不覺返璞歸真地以手寫心。他望著帳上的瓔珞、桌上的小玩意,都想起露生來,在內心將它們代替露生,跟它們閒嘮家常。他每天返來就是看著這些東西思念戀人,他的思念也是粗糙的思念,冇有詩情畫意,有的隻是結健結實的惦記、和引頸盼望的等候。
“你是要給白小爺寫信?”嶸峻在金宅裡住了幾個月,即使是個書白癡,這類書白癡看事情卻比人精還要簡練瞭然,書白癡推推眼鏡道:“寫,我也寫,我文采不如何好,不過情書這類東西,貴在情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