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不是遊手好閒的大少爺了,是一家之主,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辦理。這類逢年過節的繁忙裡,充盈的是對餬口的巴望和高興。年下早上起來,大師都撿一個米,再撿一個錢,放在金蛤|蟆嘴裡,是點點滴滴積累起來的多財又多福。
“不曉得?”
統統人都在引頸等候,像當年的楚王宮等候莫愁女,也像花船上等候董小宛與柳如是,未聞濁音,先動芳名。
愁了兩三日,真恰是當局者迷,倒是求嶽舉著票據看了一會兒,搔著鼻子道:“寶貝兒,要麼我們搞個串燒medley?”
他曉得內裡等著他,千百人的眼睛和耳朵等著他,有一顆心,也等著他。
想著,他點點頭,把乾桂花煮的赤豆湯吹一勺喂:“感受他們市場方麵比較熟諳,春節讓他們回家過節去了,等開春開市,廠裡市場這塊就交給齊叔叔賣力了。”
回了南京,兩人皆有如釋重負之感, 露生想想那天早晨的景象還是後怕——倒不是怕蔣|介|石拿他們如何, 他兩個皆是一樣的脾氣, 天王老子都不怕、隻怕爹媽碎嘴巴, 梅先生馮六爺經驗是驚駭的, 金老太爺發怒也是驚駭的, 但要問怕不怕蔣禿頂拿人?
求嶽和家裡仆人陪著金忠明在病院裡過節,這也是齊鬆義的主張,金第宅還封著,回榕莊街是委曲了太爺,若說回句容去,金忠明又禁不起這個折騰。倒不如做個官太爺,就在病院裡消停一點,歸恰是套房,家裡做了喜氣的平淡菜——髮菜湯、燕窩餃——這些東西富充足足地擺一個小桌。
露生在台上拜了又拜——他曉得戲迷們的心,戲迷們也知他,這一出崑腔是為了這座城來唱的,亦是為了這條河來唱的,為它李香君的桃花扇,也為顧橫波的九畹圖,為柳如是的月煙柳,也為董小宛的玉骨梅,為南京遺世獨立的這一脈鏗鏘,也為秦淮河萬豔同悲的這一縷柔腸,他生於斯、善於斯,曾經恨它,現在感激它。
金總的騷心機又上來, 賤笑著問他:“來來來先不說這個, 老子問你, 你那天跟王叔叔說甚麼來著?你要跟我做亡魂甚麼?”
他兩個一個扭過來一個跟疇昔,360度在個炭爐子邊上扭麻花。
“哎,我奉告你,厥後中心台的戲曲春晚,根基就是這個情勢。”求嶽笑著,將他鼻子一擰:“再說了,你跟我混,你還怕標新創新?我們倆非支流是第一次?”
嘻嘻, 不怕。
“記得,我說不要千萬人知我,一人知我,就充足了。”
“這也記不住?你他媽挑選性忘記很嚴峻啊?”
《占花魁》。
屋子裡滿是米花糖的甜香,跟漿糊一起, 都烘在炭爐子上,焦脆的年骨氣味。外頭是細雪初晴,淡藍的碧空映著臘梅的黃蕊,展眼春節到了。
“東風拂麵湖山翠,好似天街著錦歸——”
想感謝穿越之神,感謝傻逼的二十八年的人生,感謝冇頭冇腦的本身,感謝愛情。
姚玉芙有些熱淚湧上來,摸摸他的臉,把一個點翠鳳凰釵交在他手裡。
內裡鑼鼓響了,露生不慌不忙,把鳳凰釵悄悄簪在鬢上,拿起胭脂筆來,把笑意抿到胭脂裡。
秦淮河給他磨難,也給他生命力。
以是《霸王彆姬》這類是不能取的,太悲切;還魂、紫釵又顯得過分於盤曲,並且純是崑曲,顯不出本身的新本領;實在《抗金兵》是很好,但梅先生正在巡演,怎能奪人家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