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嘛,遲早都會死。早點晚點有甚麼要緊的?”朱老頭騎在他的瘦驢上,佝僂著腰道:“我們還是省點力量吧。前麵的路可不好走。不謹慎摔死,連屍身都找不到。”
院子彆的一邊,吳戰威拿著他的厚背砍刀比劃著,正和易彪在議論刀法。滿麵虯髯的易虎坐在一側,手邊放了一罐淨水,正埋著頭,在一方細砂岩上細細磨他的尖槍,對花苗人的喧鬨聲充耳不聞。剩下那些充作商會保護的軍士們都留在客房裡,把守貨色。
祁遠取下樹葉,笑道:“老頭兒,那驢背跟刀刃兒似的,你坐得住嗎?”
“真的假的?”
程宗揚從五原城出來時,帶的有些銖錢,剛纔出貨又換了數百枚銀銖,手頭餘裕。當即講了代價,購下幾塊上等的翠枝玉料,一併存放在堆棧裡。
“易彪,等他們哨聲傳來,你射一箭看看有多寬。”
那些花苗男人興高采烈地唱著歌,喝彩痛飲。程宗揚喜好他們的率性,又模糊有些迷惑。這些花苗人,不管男女在歡暢中都有一種季世的放縱,彷彿底子不考慮明天。
程宗揚要發動聽手去找,祁遠卻道:“這會兒霧還冇散,歸去太傷害了。”
那些花苗男人錯落著立在林中,將族中的女子護在中間,他們握緊腰刀,警悟地望著四周。人群中間,戴著麵紗的新娘微微低著頭,如果不是昨晚見過她敬愛的模樣,真像一個溫馨的淑女。
“花苗人都這麼好酒?”
“朱老頭!你不是不會騎驢嗎?牽頭驢做甚麼?”
一條青藤橫飛過來,纏住凝羽的纖腰。武二郎低喝一聲,抖手將凝羽從澗中扯出。
濃霧中傳來鋒利的哨聲,易彪撲滅箭首的油布,拉開鐵胎弓,一箭射出。
祁遠忙繁忙碌換完貨色,雲蒼峰帶的絲綢卻一匹也未脫手。
朱老頭對勁地潤了潤嗓子,一句“想當年……”開首,就又吹上了。
少量貨色換成銖錢,大部分都以易貨的體例換成南荒特產,存放在雲氏商會熟悉的一家堆棧內,等他們回程時再帶回五原城。這讓祁遠眉開眼笑,在人脈方麵,白湖商館的乾係遠不及雲氏深厚,以往走南荒,換來的貨色都是,也輕易喪失。存放在堆棧裡,隻花一筆小錢,就省了這一起的辛苦。
程宗揚道:“疇昔兩小我看看,剩下的等朱老頭過來。”
朱老頭冇有一點臉紅的意義,“瞧瞧,瞧瞧,當真了。俺就是說說,實在俺這驢好著呢!”
朱老頭叫起屈來,“從鋪裡出來,這一段都是熟路,還用我帶?到了前頭的山澗才換路呢。”
花苗人是程宗揚進入南荒見過最馴良的群體,給他留的印象不錯,隻不過這喝酒也太冇有節製了。
“這山澗有一丈來高,水倒不深,渡水就能疇昔。”祁遠說著,內心有些迷惑,在他印象裡,這四周山高林密,底子冇有第二條路可走,莫非朱老頭還能變出一條路來?
一進馬棚,就看到黑珍珠中間多了頭瘦驢。那驢比一頭牛犢大不了多少,背脊瘦得像刀刃,恰好生了一雙大耳朵,就像生下來冇見過草一樣,正把頭埋在黑珍珠的槽裡猛吃。黑珍珠輕視地甩著尾巴,離那驢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