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超不擅言辭，此時舌頭像打結一樣說不出話來。唐衡笑道：“用不著，用不著。就那一百萬錢，充足使了。”

插手朝會的內朝官員跟從車駕，魚貫穿過嘉德門，來到崇德殿的丹墀之前。以丞相為首的外朝官員由正南邊的章華門入內，早已在丹墀前等待。數百名官員都穿戴玄色的袍服，廣大的衣袖一向垂到腳前，一眼望去，黑鴉鴉一片，獨一的辨別隻要頭上的冠飾。

半晌後，鼓聲響起。官員們玄色的衣袂同時揚起，邁步踏下台階。台陛高度五丈，長近二十丈，從階下登到殿前，相稱於一口氣爬上五層樓，如果換成晉宋兩國，隻怕有一半官員中間都得歇幾次。漢國這些官員倒是行動健旺，中間幾名鬚髮蒼蒼的老者也顯得老當益壯，涓滴不見頹態。

“天子啟駕！”

蔡敬仲一口氣又寫了四份欠條，連未在場的左悺也得了一份，四份欠條格局一樣，都是：中常侍蔡敬仲借中常侍某某多少萬錢，還欠款一百錢，所餘款項朝會之後另取，上麵是署名和年代日，兩邊彆離按上指印。每份都是兩張，兩邊各持一張。

“老具，把紙扶好！對了！對了！”

世人本來擔憂蔡敬仲乞貸不還，此時見他如此利落，都鬆了口氣，臉上的笑容愈發竭誠。徐璜等人本來也想把錢討返來，目睹有了欠條，又動了心機。

固然徐璜還嫌不敷，但能拿到欠條世人也都對勁了，幾名中常侍收好欠條，各自散去。程宗揚趁四周冇人，走到蔡敬仲身邊，低聲道：“如何回事？你真籌算要還錢？”

“要錢輕易。”蔡敬仲毫不含混，“隻不過單兄冇有早點說，我身上此時隻要……”

世人各自拿好本身的欠條，謹慎藏在袖裡。

徐璜笑道：“我們一個殿裡來往的友情，那裡用打甚麼欠條呢？那就打一個吧。”

世人都笑道：“冇了，冇了。”

“你不是才還了一萬多嗎？”

“不是我黑，是他們冇文明。”蔡敬仲拿出一把欠條，一邊沾了吐沫點著，一邊感慨道：“單超一百萬錢，徐璜二十萬，具瑗十萬，唐衡三十萬，左悺二十萬——加起來我還欠他們一萬零四百錢。花一百八十萬錢學點文明，虧了嗎？真不虧，實在是太值了。”

蔡敬仲是個明白人，一看他們的神情那裡還不明白？笑道：“如許吧，我身上另有幾枚銀銖，先還各位一枚略表情意，餘下的都打成欠條，散朝後各位一併去取。如果不取也無妨，利錢還是。”

蔡敬仲拍了拍他的手，統統儘在無言中。

蔡敬仲前半截義正辭嚴，讓程宗揚忸捏不已，還感覺是本身想歪了，成果後麵一個轉折，讓他差點冇反應過來。

徐璜道：“老蔡啊，以我們的友情，如何能打六折呢？我說……”

蔡敬仲數了數身上的現款，“隻要五枚金銖。剩下的我給你打個欠條，一會兒散朝，單兄去我那邊取就是。”

蔡敬仲意猶未儘地說道：“另有嗎？”

官員們各自捧著笏板，低頭看著腳尖，固然數百人聚在一起，卻靜悄悄不聞涓滴聲氣。程宗揚悄悄抬起眼，麵前是南宮最宏偉的主殿：崇德殿。整座大殿位於五層台陛之上，每層台陛都高達及許，從下望去，宮室如同浮在雲端。腳下的丹墀漆成丹紅的色彩，色如烈火，意味著漢國的火德。主殿兩側各有一尊十幾丈高的金人，手中托著龐大的金盤，好像嚴肅的神祇，俯覽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