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媛，我拿去燒了。”小呈正要取走信，卻被琴袖一把拉住道：“我，我再看一遍，再看一遍就好了。”

入秋已經小半個月了，天氣澄碧，站在院中便見穹空被圍牆圍成了四四方方，此中之人不免有身陷囹圄之感。昂首滿樹紅黃交色，遠處雁陣返來，自雨滴般的墨點，到頭頂若美女指蓋的大小。

“她邇來來得甚早。”王妃嘟囔了一句。

本身的夫君又一點兒不體貼，或是不敢體貼她，窩窩囊囊大氣不出，她眼角閃著淚光，硬著頭皮把湯喝完了。

那日的秋色，如此光鮮！即便那桃花在她長長的睫毛之上落下一點小小的粉紅，她亦渾然不覺，仍閉著眼睛細諦聽聞。

這時候，笛聲驟止，琴袖不由地展開眼睛。

喝完也不算完，還得把湯裡的銀耳、雪梨、川貝都吃個精光，不然王妃又要罵人了。

琴袖歎了口氣，拾起佛珠又有口偶然地叨著，俄然門房蔣平悄冇聲兒地進了門，給琴袖磕了頭。

一聽“王爺”二字，琴袖方纔回神，道：“謝王爺美意了，你且放在我房中，我過會兒再吃。”

“良媛說了，娘娘用膳是大事，不敢來得遲。”婢女這一言，倒讓陳氏舒坦了很多，笑道：“她倒曉得端方。”

小呈是曉得此事的數人之一，她給琴袖遞了一塊帕子，切切叮囑：“良媛，看後快燒了吧。”

若在一個月前，琴袖需求笑罵：又不是餓死鬼投胎，一吃七八碗，可現在她那裡敢有一絲脾氣、一絲抱怨？這一個月來，她在王妃這裡受的折磨已經快把她逼瘋了。

琴袖不知陳氏本日如何回事，怕又耍出甚麼新花腔，遲遲不敢落座。直到王媽媽把她按下坐位，她另有些難以自安。

小呈燃了一盞燭火，又查了查房門是否嚴實，才把信放在火上燒去。琴袖看那一陣青煙騰起，恍然若失地說道：“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

魏芳哭喪著臉道：“王爺，老奴實在是送不出來啊。”

玉笛飛聲，展轉飄到了桃花枝頭，跟著清風徐來，一枝枝桃花便盛綻花容。冰寒已去，一陽來複，春日的暖光勻在身上，人間悲愁遂漸消無。

琴袖曉得她不喝，王妃陳氏會把這碗湯潑到她臉上罵她。早前已經碰到過多次了，而王爺瞥見她被叱罵，隻是愣愣地縮在一邊，或者把房門關得緊緊的，捂住耳朵甚麼都不聽。

蔣平“哎”了一聲，方一揖而退。琴袖摸著紙箋，瞥見上麵寫著幾個雋永的小字：吾妹琴袖淑覽，尚呈。纔看了一會兒，“嗒”得一聲，一滴眼淚就把“尚”字糊了一半。

郭嬤嬤笑道：“這都是娘娘教誨有方！”

琴袖定睛瞧了瞧王爺，暴露未解的神采。琴袖入王府以來，從未聽王爺說過這麼多話，也不曉得為甚麼，王爺如許一個癡癡騃騃的人，如何女人衣服上繡的花腔記得如許清楚？

還記得她來伯父府上之前的那天，陸尚尚在她的身後吹著動聽的笛聲。恰是初春三月，琴袖倦坐花下。上頭雲雀方一聲清囀，那一片桃花就開得很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