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兄說的是，嗬嗬。”胡雪岩聽到周開錫的答覆，臉上略現難堪之色，不過轉眼即逝。他拿過酒壺，替周開錫將酒盅斟滿。

周開錫說的吳棠，是本來的閩浙總督，安徽明光人，他向來以思惟保守著稱，因為左宗棠在其到任之前，將船政這一用錢、用物的嚴峻工程奪走，另委彆人，吳棠對此早就心胸忿忿。因此操縱總督的權力，借一些不知來源的匿名信和打油詩為證據，對周開錫等左宗棠委任的一些船政官員痛下殺手，以貪墨等事奏參彈劾，並質疑船政工程。

的確如胡雪岩所說，這一桌算得上是盛宴——佛跳牆、荔枝肉、紅糟醉香雞、八寶書包魚、雞茸魚唇、琵琶蝦、荷包魚翅等一乾本地名菜在桌上梅花攢珠般佈列四周。

差未幾與此同時，船政的換址風波，也在彆的處所，掀起了陣陣的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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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個甚麼日子？如何街上這麼多人？”周開錫問道。

“仆日內本擬至所州一行，因郭中丞初七自蘇啟程來寧，是以未能成行。郭中丞言船政換址一事，實乃沈幼丹內侄鏡楓公次子林義哲所促進之。仆心甚奇，蓋與人同事，而必欲儘如我意，固已勢有所難，因不快意而疲之已甚。此子少年氣盛，銳誌有為，卻能做到不徑情一往，乃至所向動成波折。觀其所為，經心極力，做得一分算一分，先立根底，以徐圖擴大，又至公忘我，灑落光亮，有其祖林文忠公之遺風。若果如郭中丞所言，此子今後可做到名臣職位，中間素能知人，可無妨稍留意之。”

“我和鯤宇為廠址之事相爭，乃是觀點分歧，非為意氣之爭。”周開錫認識到了本身剛纔講錯，轉口說道，“鯤宇天姿穎慧，學問極好，辦事又當真詳確，如果能不恃祖而驕，將這狂傲之氣去掉幾分，今後多加曆練，將來亦不失為我大清之能員乾吏。”

“頃得初三日書，抄寄省三廿八日捷報，知壽光彌河大勝，全股擒斬將近，本日紅旗入奏。大鬱以後，旋即大伸，何其速也！犒賞銀兩，作梅言前接中間信，有飭備五萬之說。渠因昨已解去銘軍二萬，茲於平餘項下續解四萬，湊成六萬，仍俟中間犒賞，定發多少，文牘到日，如數籌解，軍事早了一日，省卻無數钜萬。賞項雖多，法不敢吝。常鎮苗捐無可指撥，當從他處設法也。”

周開錫冷靜無言，舉起酒盅和胡雪岩一飲而儘。

“船廠遷到新址，再無颱風之虞，周兄當歡暢纔是。”胡雪岩對周開錫說道，“今後如果再出了甚麼事兒，便是那林鯤宇的任務，和周兄無乾了。”

現在船政的“第一號輪船”已然預備完工，再無停滯，江南製造總局也已經遷至高昌廟，初具範圍，正籌辦新式輪船的製作，李鴻章心下一時儘是遲疑滿誌之意。

坐在轎中的周開錫彷彿是聽到了酒盅摔碎的聲音普通，恰在此時伸脫手翻開轎窗的小簾，向遠處“聚春園”酒樓的方向望了一眼，嘴角現出了一絲嘲笑。

“他林鯤宇這一回藉此出露頭角，又是沈公內侄，今後事事好壓著周兄一頭了。”胡雪岩故做感喟狀道，“連你這個提調他都不放在眼裡，今後我這個采辦的日子，也休想好過了。”

“是是，周兄說的不錯，我們跟著左公，另有甚麼好怕的。”胡雪岩當然熟知這段舊事，也跟著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