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裡搭長棚,就冇有那不散的筵席。到了我這個年齡啊,啥都得提早預備。小子,你聽好嘍。你到我屋裡把床挪開,靠床頭往下數的第三塊磚是虛的,你把它抽出來,內裡有個鐵環,你一拉就出來個門和一個小櫃子。內裡有我寫好的遺言,我走以後,你跟家棟就照著我那遺言辦。”
“四爺,我來晚了。”
匣子裡並排放著兩個信封大小的大紅色的冊子,冊子的封麵上用楷謄寫著三個遒勁的大字“金蘭譜”。
“好哇。小偉快坐,坐到小遠身邊,跟我好好說道說道。”
“叔。”
白全福趴在床邊,不錯眸子地盯著四爺。然後,四爺就漸漸展開了眼睛。當四爺看清楚守著他的是白全福的時候,臉上刹時充滿了笑容,這一笑讓白全福內心感到特彆的結壯。
“快去快回。”
“現在叫勞動和社會保障局。”
四爺歡暢極了,竟然坐了起來,麵帶對勁地翻開了阿誰木匣子。
“小偉呀,事情還好吧,傳聞升了?”
妻張氏雪怡
母齊氏文靜
陸遠翻開冊子,入眼的儘是工緻標緻的小楷。
女李怡心
現在阿誰一天到晚嘻嘻哈哈的四爺已經老得不像樣了,躺在床上的他,連笑一笑的力量都冇了。白全福內心驚駭極了,因為這回,他真的要成一個冇爹的孩子了。
“金蘭譜,誰的?”
“叔,您這是想我爸了才夢著他的,您這不好好的嘛,彆瞎想啊。讓我爸在那甲等著吧,您還冇看到趙白軒他們幾個重孫輩的孩子立室立業呢,您甭焦急去見他。小遠給家棟打了國際長途,他們正往回趕呢。本年過年啊,咱家是真的大團聚了。”
“小子,我剛纔夢見你爸了。你猜如何著,他是我倆小時候的模樣,就是跟我一塊下河摸魚上樹掏鳥蛋的那身打扮。當年,你爸爸比我高比我有勁,甭管是摸魚還是掏鳥蛋,我都不是他個兒。你猜如何著,剛纔你爸跟我說話啦。他說呀,兄弟,咱哥倆頓時就要見麵了。今後啊,我啥啥都讓著你。我說我不消你讓著我,我就是捨不得全福那小子,你等我把事跟他交代交代再來找你。你爸說,那我就等著你啦。然後我就醒了,真真兒的,你爸說話那模樣那語氣,我記得真真兒的。全福,我從速把事跟你交代交代,交代完了我好從速找你爸去。就他那急脾氣,可不耐煩等著。”
一聽這話,四爺的那張臉笑得如同盛開的花朵一樣。
“桃園締盟,義重如山。情同骨肉,至今傳播。我輩繼行前人之鑒,訂交以誠,手足普通。兄寬弟忍,宜做先賢。相互扶助,共同磨難。如鬆如竹,海枯石爛。吾儕衷心,有天可鑒。謹序。”
陽光透過窗子照在四爺的臉上,從這個角度看去,四爺的神采非常紅潤,底子不像個病人的模樣。人都說四爺性子蕭灑隨和,老街坊們就冇見過四爺活力和掉眼淚的模樣。即便再難,四爺也是笑著麵對。老街坊們都說,甭管內心多煩多憋屈,隻要聞聲四爺說話,立馬雲開霧散,變得敞亮起來。可白全福曉得,四爺蕭灑隨和那都是大要,實在四爺是剛烈的性子,能忍,能扛。可四爺也是流過眼淚的,就是白全福的爹走的那天,四爺陪著白全福守靈。早晨,白全福趴在四爺腿上睡著了,夢裡一個勁地叫爹。然後,就有好多雨點掉在白全福的臉上。白全福從夢中驚醒以後纔看明白,那不是雨點,是四爺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