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杆“魏”字大旗在春季晨風中獵獵而舞,旗影中走來甲冑上身的晏清源,陽光紛飛,掠過他冷峻寂然的一張臉,高台底下,黑壓壓的一眾將士,規整無聲地瞻仰於他,晏清源冷靜巡查一遭,衝魏平點點頭,魏平隨即一躍而上高台,刷地拔劍在手,直指頭上彼蒼,震喝道:
鋥亮的盔甲將魏平團團裹在射來的曦光裡,色豔如許,恰好似可瞻望的江東帝都,無數雙眼睛,掠過附近的鎮靜、躁動、殺氣,此起彼伏的豪放長嘯聲不竭,晏清源太熟諳如許的眼神,他側麵清冷,瞳子凝定,忽笑了一笑,往遠處層層青巒掠去。
她話實在是少,晏九雲一向視其為啞巴,偶一開口,一是臉紅,二是要命地高雅,讓人一點也謝毫不得,不過仍端了端架子,一臉正色答道:
晏清源雙目半眯,高低賞識了半晌,方在她嘴唇上狠狠吻了兩下,雪一樣的身子化在他的榻上,燭光則將他黑亮的眸子染了一層暖和虎魄色,晏清源眨了眨眼,忽哼笑出來:
歸菀忽緊緊閉了雙目,將那些熱誠畫麵儘力從麵前摒棄,是的,等她殺了晏清源,他死了,不存在了,她便還是阿誰乾清乾淨的陸歸菀,還是阿誰在壽春城後院中溫書習字刺繡的陸歸菀。
歸菀內疚一笑,意在稱謝,再舉目望去,忽見一脈山嶽連綿入目,上頭鬆柏離離,密樹遮天,因時令原因,又間或有一帶紅光黃痕裝點,歸菀一顆心頓時冷了下去:
未幾時,耳畔忽有熱氣撲來,聽他醺醺如醉啟口:“好孩子,看甚麼看那麼入迷?”晏清源早瞥見她泥塑一樣盯著本身佩刀入迷,揚手將輿圖往沙盤一丟,踱步到了她身側。
語畢似不縱情,微微得意加了句,“有我在,誰也不敢將她如何樣!”
起家披了衣裳,翻出歸菀兩人此行帶出的那箱東西,亦是愛不釋手,陸士衡雖為武將,倒是端莊文官出身,經學根柢踏實,終歸是江東大族出身。他隻要一嫡妻,伉儷情深,因嫡妻癖好金石,陸士衡的薪俸倒有大半用來為愛妻購買金石了,不幸嫡妻早逝,宗子在七年前對北朝的戰役中就義,膝下隻剩一傳聞才華不讓母親的女兒,原是這等嬌弱的小東西……
她哀哀回望一眼月色,淚無聲而落,想起夜裡伏在媛華懷入耳得那些殷切私語,方得了幾分勇氣,垂首撩起帳子,漸漸走了出來。
月光落下來,隻是一層霜,直冷冷得刺進骨頭裡,歸菀立在帳子門口,不管如何也邁不開腿,一想到晏清源在她身上所行之事,便驚懼到了頂點。
她聲音雖弱,仍順著風送到晏九雲耳中,晏九雲竟折了返來,在她身側溜漫步達看了兩眼,不滿乜道:“你喊我小晏將軍便是,甚麼你你你的,我都曉得喚你一聲‘秀秀’!”
陸士衡將本就未幾的餘糧,竟還分出一半,佈施了四周兩郡,隻不過,這兩郡剛得了軍糧,便投降了早做籌辦的一部魏軍,那羅延粉飾不住的歡樂,做了個手勢:
那是八公山!
“哭甚麼,我這麼喜好你,好孩子,你該歡暢來著……”
歸菀一時愣住,她同媛華早商討了兩條路:一忍辱偷生,倘晏清源放她們一條活路,便搏命也得將東西送去溫州,如壽春不幸淪亡,家人就義,她們自會在溫州自裁;二則凶惡,倘爹爹同他難分勝負,她便要鋌而走險刺殺晏清源,統帥身亡,群龍無首,軍心必亂,可要如何能一擊而中他一個身經百戰的大將軍,兩人絞儘腦汁,也隻想到了一個彆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