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了杜府,田知遠已換了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固然內心十二個不樂意,麵上總不能表示出來。他超出燕瑜先下了車,再回身扶她。說是扶,也隻是虛扶了一把人家的肩頭,就收了手。
田知遠的事,大多都不是甚麼大事,這回也一樣。是晉王叫他去好生安撫杜家,可田知遠臉皮薄,前一天還在人家府門口大動兵戈,第二天又得抹著臉去冰釋前嫌,因而想要拿燕瑜做藉口去拜訪。
杜衡腦筋缺了根筋,想也不想的就把她往本身住處領,途中要撐傘淌過一片雪地。他和她並肩走了,著一柄六十四骨的水墨紫竹綢傘撐開。燕瑜側過臉,看到握在柄上的手苗條而有些嶙峋,手指尖而瘦,像是破土而出的一束白蘆葦。
杜秋也不強求,喚了個黃衣叫霈兒的丫環過來:“老七呢,把他給我從書房裡給我撈出來。”轉而又對燕瑜笑,“山荊偶染風寒,不便接待高朋。委曲小娘子,和鄙人七弟去園中隨便逛逛,有甚麼要的,都固然開口。”
因為燕瑜聽了太多杜家如何富甲天下的傳聞,下了車,冇先看人,倒是抬眼先打量府邸。擺佈橫掃了一遍,內心頓覺絕望。宅子建得倒是精美,可配甚麼天下首富未免就有些落差了。
杜衡見小妮子冷得有點癡鈍,因而叫霈兒去取了條擋風的披風來。
“杜衡。”來人不鹹不淡的自報姓名,居高臨下的看著麵前的小不點兒。他是有傳聞狐穀這麼一號人物,甚麼狐家在外的私生女。既然是狐季的,那也不希奇。隻是現在見了,感覺如何看如何彆扭,他說不來那裡不對,隻是很天然的感覺狐穀和麪前的人非常對不上號。
見此這少年的模樣,燕瑜彷彿明白了魏靈的癡怔緣何而來。眨眼的工夫,又下起了雪。廊間不竭的有風颳來,她被吹得有些冷,也就不胡思亂想了。
雪紛繁揚揚的灑著,現在已經把廊外的六合覆上了薄薄的一層,屏息之下,還能聞聲撲簌簌的細響。杜衡把她的一舉一動都收在眼底裡,心中嘀咕著奇特,私生女何時也能有這麼好的教養了……
二十來歲的人,掬出一張馴良可親的臉,那畫麵……幸虧有副皮相擔待,燕瑜起碼冇笑出來。她和田知遠互換了個眼神,會心點頭:“我不愛喝茶。”
田知遠壓根冇想到這一層,笑嗬嗬的承諾了,還嫌不敷的將她拍了拍,朝前麵努嘴道:“得了,你們去玩吧。”說罷和杜秋一起相互請著,把燕瑜拋到了一邊。
車輿內裝點的簡樸大氣,坐褥上的絞了銀線的青底團雲纏枝緞麵,陰板上鋪著整張皋比,骨肉都被抽了去,隻剩個威風凜冽的皮郛剩著,踏在上麵軟綿綿的。車輪轆轆,兩人一起無言,燕瑜垂著眼,冷靜盯著田知遠玄衣的袖角內側撚了金銀雙色線繡鷹的圖騰打量消磨光陰。
田知遠歎了口氣,冇精打采的掀了視線掃了她一眼,委曲道:“你是個小巧通透人兒。這話說得一個字兒都不錯。隻是你說的太明白了,就跟把刀子似的,就著我的心窩子來了一刀。噯,這個年怕是如何也過不好了。”
“……這位就是十一爺的堂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