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能臉上充滿暴戾,將手中酒杯重重一蹲,接著道:“殺誰?殺不了三皇叔,還殺不了三皇叔的左膀又臂?你張家父子向來是三皇叔的得力乾將,可冇少為三皇叔漲臉。汪大人這把刀,不落在你張家父子頭上,又落在誰家頭上?汪大人苦心孤詣,就是要一步步剪除三皇叔的權勢,到時候,一個孤家寡人,即便身份職位顯赫,又能掀起多大浪花?”
仇九蜷曲著身子,一點點用手摳著把磚土挪向身後,身子漸漸擠了出來。跑到院子裡,一眼就看到父親抬頭朝天倒在地上,衣衫破處,胸前一個血洞,身下一灘紫血。
“張將軍,菜也儘了,酒也乾了,也是時候該上路了。放心,看在多年同僚和這桌酒肉的份上,咱家就賜你一個全屍,讓兄弟你走的痛快些。”
仇九再次昂開端時,目光中多了一種與其春秋不符的果斷和固執,還帶著股狠勁。疇前那種無憂無慮的少年心性,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殘暴地鍛打、磨鍊、淬火,再也難見分毫。
仇九大慟,撲疇昔抱起父親的腦袋,聲嘶力竭地喊著爹爹。張世卿左胸中刃,貫穿心臟,血已流乾,早已斷氣身亡,又如何能迴應兒子的呼喊?
也難怪趙能如此東風對勁。當年張家百餘口人儘受斧鉞之刑,卻唯獨張世卿躲過一劫。“斬草不除根,東風吹又生”,這個事理汪司徒懂,趙能也明白。張家樹大根深,張家一案疇昔這麼多年了,仍不時有報酬張家鳴冤。並且,張世卿在軍中很有些聲望,本身兵法、武技都屬一流,難保他不會乘機而動,滋肇事端。張世卿一日不死,當年參與張家一案的人,誰也彆想睡個結壯覺,以是十餘年來,大師一刻也冇放鬆了對張世卿的緝拿。怎奈張世卿就像從人間蒸發了普通,消逝得無影無蹤。冇想到,此次來雲南辦差,竟訪查到了張世卿的下落,並親手摘除了這枚卡在大師喉嚨中的尖刺。想到此次乾得標緻,汪司徒定然少不了犒賞,內心暢快,腳步也輕巧起來,本來十個時候的路,返來時竟罕用了一個時候。
……
仇九此時精疲力儘,隻感覺又累又餓又困,掬著喝了點山泉水,洗了把臉,又吃了點乾糧,不知不覺靠著樹乾打起盹來。
小徑已消逝,舉目四顧,入眼皆是荒草亂蒿、叢生波折、參天古木,不知路在何方,又該向那裡去。仇九用手在臉上揉搓,儘力復甦起來,驀地想起父親曾經說過的一句話:跟著河走,它就會帶你分開這坐大山。河往低處流。仇九用砍刀開路,披荊斬棘,沿著山坡向下走去。
“趙閹兒,我張家待你不薄,疇火線帶返來的好玩意兒,哪一回都冇把你落下。好笑啊好笑,喂狼喂虎,竟喂出條忘恩負意的毒蛇來。”
“哈哈……”對勁至極的大笑聲越來越遠,越來越輕,終至不聞。
“張兄,小弟說的可明白?那些年,你張家父子每在火線打一個敗仗,三皇叔臉上就多貼一層金,皇上對三皇叔的依仗也就會多出一分。常言道,神像靈不靈,端賴臉妝金。張將軍你說,汪大人豈能聽任你張家父子一次次給三皇叔臉上貼金?嘿嘿,以是,要怪就怪你張家父子太能兵戈了吧,要怪就怪你跟錯了人吧!”
一碗淨水,三根樹枝,仇九在父親墳前連磕了九個響頭,每磕一下就唸叨一聲:“爹爹,一起走好,九兒定報此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