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未免令人唏噓感慨。
我正要出聲喚覺兒返來,隻見毓兒已經大步走了疇昔,從獨孤公子手中將覺兒一把拉到本身身邊,說:“摔了交還隻顧在這裡同人說話,還不從速去給阿父阿母看看!”
覺兒是第一次列席如許的場合,不免有些膽怯。抬頭看了我一眼。
我伸手悄悄給他掖了掖毯子。他一下就醒了,見著我,冇說話。
現在他在漸漸老去。那張曾經如玉般光亮無瑕令人怦然心動的臉上有了冇法抹去的光陰的陳跡。不管如何,陪著他老去的女人不是我。
他像是一下子就長大了一樣,讓我給他穿好衣服,牽著他去找阿父和阿乾。
轉頭對我和毓兒說:“我們去彆處看看。讓他一小我在這裡哭個夠!”
那語氣令我胸口莫名一痛。
他伸手摟著我的脖子問:“阿父生我的氣嗎?”
我一笑:“我可冇教他。也不知哪兒學來的。”
我指著毓兒對覺兒說:“你看阿乾多威風。男孩子就該如許啊。”
宇文泰也一笑:“倒是有些靈氣。”
覺兒主動站起來,對著上麵做了個揖:“宇文覺見過各位將軍。”
我心疼得恨不得將他一把抱進懷裡好好安撫。隻是個還不滿五歲的孩子,宇文泰何必如許聲色俱厲不依不饒?
他一愣,又和煦一笑:“小公子認得我?”
許是覺兒說的話太成熟了,又引發了四週一片讚歎。
毓兒神情活現,手扶著佩劍說:“我還要隨阿父上陣殺敵,光複洛陽呢!”
覺兒望著從未如此峻厲的父親,俄然間有些不知所措。他轉過甚來茫然地看向我,眼神蒼茫不解,等著我去替他得救。
我有些傷感,對他說:“你該本身去看一看洛陽。”
我翻開簾子出來,見另一個侍衛守在營帳的角落裡,遠遠看著那一邊的床榻。那床榻上,一個小小的人兒蜷在厚厚的裘毯裡,一動不動。
語氣硬硬的,也不知是在跟誰負氣。
我反唇相譏:“冇幾年前還說我如果男兒能夠做你帳下的大將,說我胸中有天下的丘壑呢。現在又都成了婦人之見。”
他自出世大抵並冇有親目睹過洛陽。他冇有見過直上藍天的銅駝街,也冇有見過矗立入雲的永寧寺塔。洛陽城中那銅駝陌上集少年的舊都盛況,他更是設想不出。
覺兒是宇文泰命裡必定的兒子,他不但挽救了宇文泰的婚姻,更救了他的性命。
我也驚奇,一個不滿五歲的孩子麵對一個身經百戰的將軍何故會說出那樣的話來?那感受彷彿是……仆人和臣仆之間的對話普通。
現在真的甚麼都冇有了。洛陽城裡再也冇有了塔上金鈴微風而鳴的亂世吟誦。
覺兒見我們都要扔下他,哭得聲嘶力竭撕心裂肺。眼看著我們都要走出去了,衝過來一把抱住我,漲紅著臉嚎啕大哭:“家家!家家!!”
我看了一眼坐在毓兒下首的獨孤公子。隻要他麵帶著得體的淺笑,未置一詞。
宇文泰見狀,對著內裡招來兩個侍衛:“把小公子拉開!”
洛陽。我一晃神。
他身邊不遠處的獨孤公子見了,走下坐位疇昔,伸手將他抱起來,給他撣了撣身上的灰塵,高低檢察了一番,柔著聲音問:“摔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