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持續喝酒談天，氛圍卻總有些停滯，不似開端時那般熱烈。冇多久，獨孤公子亦起家出去了。

“不得胡言！”獨孤公子回顧輕聲斥她，麵露不悅。她卻一副被夫君嬌寵的模樣，用袖子掩起嘴，抬眼來看我，眼中儘是止不住的和順笑意。

世人一片群情聲。一小我笑著說：“丞相是最愛葡萄酒的人，夫人有這般技術，果然是天生一對，天定的姻緣。”

四下裡靜悄悄的，一絲風聲蟲鳴也無。隻要宇文泰那涼徹骨髓的聲音，縈在不安的夜裡。

內裡沉默了好久。過了好久，久到這裡外三人都成了泥像――

他俄然看了我一眼。

郭氏出去，少頃，領來兩個侍女，一左一右扶著宇文泰，將他扶出去了。

獨孤公子沉默半晌，俄然聲音很低很沉，似是無窮哀思，說：“你要同一天下……你莫非不曉得飛鳥儘良弓藏？到了當時候，元氏不會讓你活著的……黑獺，你將會把她和你們的孩子帶入如何的腥風血雨中……”

宇文泰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有甚麼配不配？她不肯困囿於宅院，我便帶她行軍。她要三千寵嬖一身，我便不納妾隻寵她一個。她冷了給她燃一個火盆，她熱了給她打一會兒涼扇。不就是如許麼？愛一個女人又有多高貴？若運氣肯寬待一些，我願這平生隻她這一個女人，也恨不得她這平生隻和我有一段情。不過是造化弄人，我比你慢了一步，纔多了這很多糾葛罷了。”

彆人隨口一句話，都是我們的舊事。

宇文泰欣然帶著我赴約――若回絕或孤身前去，豈不是即是低頭？

我恨我本身！

我是那已醒的冰冷無戀人。

世人不肯絕望，都去捧他的場，一時候七嘴八舌猜得興趣盎然。有人猜是西域的貢品，有人猜是天下名師所釀。宇文泰皆點頭，笑而不語。

他搖點頭，還是興趣昂揚：“我無妨。”

獨孤公子沉默著，半晌，說：“黑獺，從你把她奪走的那天開端，我們就已經反目了，不是嗎？”語氣降落而傷感。似沉沉黑夜中的一雙手，遲緩而沉重地，在如玉得空的身軀上抓出幾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三十八歲了，光陰無情。

獨孤公子端著酒盞，隻淺笑不語。那笑冰冷涼掛在他的嘴角上，令人看著心寒。

為著一些說得出的堂皇的家國事，和另一些說不出的隱蔽的後代情。

“不會有那一天。”宇文泰的聲音又冷又硬。

獨孤公子側過甚對她說：“你去安排一下。”

但是他退後了。

天下女子莫不如是，底氣都在男人身上。

也不過是凡俗女子，未見得有多麼驚為天人的姿色，也並不那麼年青了。又憑甚麼占儘好處，連分寵的妾都冇有一個。

他還是半閉著眼，不知喜怒。

我心中淒然一笑。畫眉的故事，的確是有的，隻不過，曾在窗前就著日光為我細細描黛的，是另一小我罷了。

宇文泰一臉在外可貴一見的洋洋對勁，命人給眾將斟上，一邊說：“你們可知這酒的來源？”

坊間都傳說這位權勢熏天的權臣對這個老婆極儘愛寵之能事，造府宅，供佛窟，行軍兵戈亦帶在軍中，卻又能放她一年在內裡遊山玩水不加乾與。――

獨孤公子有些慍怒：“若不是你巧用奸計……”

我的底氣，都是宇文泰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