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公子端著酒盞,隻淺笑不語。那笑冰冷涼掛在他的嘴角上,令人看著心寒。
宇文泰也看著他,手中的酒盞剛端到口邊,停在那邊,不上不下。
他隻化作一尊石像,守著一段已經支離破裂人去樓空的愛情。
獨孤公子俄然說:“這是鄒夫人釀的。”
獨孤公子有些慍怒:“若不是你巧用奸計……”
不知為何,宇文泰興趣極好。幾盅酒下肚已然微醺。他舉著酒盞,走到獨孤公子麵前,笑嘻嘻地說:“阿乾,當年六鎮暴動,你我從武川逃亡出來,可曾想到會有本日?”手一揮,聲音愈發地激昂:“高朋滿座,珍羞美酒,嬌妻愛子。上馬安社稷,上馬定乾坤!人生若此,也不負你我當日流浪之苦。”
我抬眼偷偷看獨孤公子。他半低著頭,麵色無驚無瀾,不知在想些甚麼。
他搖點頭,還是興趣昂揚:“我無妨。”
眉間眼梢的風情已和在聆音苑第一次見時那恭謹謙虛的模樣大不不異。想是獨孤公子待她甚厚。
他的聲音如白露泠泠,突然凝霜,淒冷而荒涼。他將永久守在這蕭瑟無垠的隴西,昏日黃沙,一併安葬他的壯誌和胡想。即使雪照瓊窗,窗下人卻已心字成灰。
他似沉浸在這歌頌聲中,半閉著眼,嘴角微翹著,不言不語。
總算突破了沉默。世人皆交口獎飾:“好香!公然是好酒!”
宇文泰聽了,不覺得意地嗬嗬一笑,說:“若要寡人給她畫眉,她很難出門了。”
方纔燃起的火焰,被哀痛生生澆熄。
他不會低頭。於我的事上,他毫不會向獨孤公子低頭。
他是太體味宇文泰了。宇文泰的一點點謹慎思,都逃不過他的眼。到底是自小廝混的友情。
世人一片群情聲。一小我笑著說:“丞相是最愛葡萄酒的人,夫人有這般技術,果然是天生一對,天定的姻緣。”
獨孤公子俄然大吼一聲:“你有甚麼資格?!”哐地一聲,似是掀翻了桌子。他吼道:“我是配不上她了,我早已不配!你呢?黑獺,莫非你就配她嗎?你敢說你娶她的目標中冇有摻雜一點點利己的政治圖謀?你不過是拿她挾製我!可她和我們之間的恩仇本冇有任何連累!你也不敷資格!”
我扶著他的胳膊,悄悄對他說:“丞相喝醉了,我們不如早些歸去吧。”
仍然俊美清貴。但是,他愈少笑了。曾經是那樣清俊得空,東風昭昭的男人。
他的聲音如林籟泉韻。四周喧鬨的聲音立即靜了下來。
世人皆不知宇文泰為何俄然之間如此作態,皆麵麵相覷,不敢出聲。席間墮入了難堪的沉默。
他輕聲說:“彆是早晨喝了酒又吹了風的原因。這就回吧。”說完轉頭與世人告彆。
腳下如踩著暴雨後的爛泥普通,我深一腳淺一腳地出門,對侍從說:“你去找丞相,就說我感覺不舒暢,催他歸去了。”
我提著裙子走疇昔,甫一走近,便聽到屋子裡傳來發言的聲音。
隴右十州多數督。秦州刺史。現在賀拔勝勢弱,他已經成為荊州係的實際魁首。他完整有才氣和宇文泰分庭抗禮。他能夠要得更多。
內裡沉默了好久。過了好久,久到這裡外三人都成了泥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