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明音_第七章 武泰元年(公元528年)-冬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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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飄飄然不能自拔,鼻間都是他的氣味。他是讓人如此輕易淪亡的男人,一言一語,一舉一動,都讓人醉到骨子裡。

他哈哈笑起來,將我攬入懷中不斷揉我的頭髮。

他說:“如何是哄你?莫非你在夢裡喚我的名字也是哄我的嗎?”

我隻願和他日日相對,管不得明日葬在他鄉還是故裡。

他轉頭看我。

他也笑,抬手悄悄扒開我額角的頭髮,答道:“我在夢裡見過你。”

嗬,我如同一盆涼水當頭澆下。他本不會來,他會一向包辦下去,卻想著再也不來。

我隻求一世的他。是我求的太多,還是他要的太多?

“那你夢到我日日盼著你,又日日落空嗎?”我率性地詰問。

他一身戎裝站在微微晨光中,英姿矗立,驚才風逸。那劍眉星眸,古雕鏤畫,我看得有些癡,竟忘了要說甚麼。

“見過我?”我笑起來,隻覺得他在逗我,“如何會?我幼時在建康,厥後到了定州就一向在春熙樓冇出去過。公子如何會晤過我?”

“如何?”他驚奇。這大抵是他為我想的善終吧。但是我不要。做了他的姬妾,便要留在武川,同他分開兩地,這如何能行?我求的不是人生安樂美滿,不是我的名字寫進他獨孤氏的族譜,不是像秋苓阿姊那樣求一個身後安葬的方寸之地――

我昂首嗔道:“你是哄我的!”

我被他抱在懷中,同他是如此近。已不能再近了吧?

他笑出來,說:“清算一下吧,我帶你歸去。”

他不再作弄我,起家持續去清算馬鞍。我敏捷穿好衣服,到河邊清算了一下頭麵,返來清算他鋪在地上的大氅。

不公允!我伸手緊緊抱住他。把他給我吧!我對這刻薄的天下再無所求了!

春熙樓帶出來的名字,確切該改。

我大驚:“不要!”

這才發明淡色的大氅上一片狼籍,那幾點落紅浸在此中已經化成淡紅色,邊沿印開,如同幾朵綻放的春日海棠。

他俄然附在我耳邊,奧秘地說:“我還夢見你初度來天葵,半夜裡坐在床上哭。見到我還是哭,口中不斷地說,如願,我要死啦!”

我將身材貼緊他,悄悄喚了一聲:“公子……”

我渾身一顫,憶起昨夜旖旎春/光,臉又燒起來。

他將大氅疊起來塞進馬脖子下掛著的布囊中,說:“這是你的初/夜,於我,很貴重。”說著一手攬過我,探下頭,又來啄我的唇。

“不要。”我回絕,“洗了吧。”

他將我的手心合攏,放到他的心口,又低頭在我的唇上啄了一下,說:“不負本日此言。”

我不敢再往下問了。我怕從他口中說出一個殘暴的本相。眼角瞥見他堆在一旁的鎧甲,想,我一世隻求這一個郎君,而他一世卻不但求這一個紅顏。我和他,人生的度量,必然是不一樣的。我不過是他在徹夜此時此地一個和順夢境。他今後不會再被阿誰夢驚擾,過了徹夜,他還是要披掛上陣,兵馬倥傯。或功成名就,或馬革裹屍。

見他已穿戴整齊,正在枯樹邊清算他的馬鞍。這才放心。

他淺笑著,說:“我十二歲時夢見一個嬰孩出世。以後,她就在我的夢裡一每天生長。你小時候喜好穿紅色的衣裙,家裡有一隻黃白相間的貓,我夢到你抱著那隻貓跑到我麵前,喚我,如願,如願。常夢到你,兩三天就一回,偶然每天夢到。我夢到過你在一條河邊被人帶走。”說到這裡他垂垂斂容,一臉的哀痛,“當時你哭著喊我,如願,如願。我卻追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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