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緊將大氅胡亂捲起抱在胸前,心想難怪霜娘那日在床前沉默很久。隻怕是已經看破了。我還自發得瞞過了她。想來他也是曉得,隻是當時哄著我放心。
他隻當是孩子的頑話,朗聲笑道:“便這麼不肯分開我?”
他將我的手心合攏,放到他的心口,又低頭在我的唇上啄了一下,說:“不負本日此言。”
除非死彆,毫不生離。
我大驚:“不要!”
春熙樓帶出來的名字,確切該改。
他想了想,說:“叫莫離吧。”
我渾身一顫,憶起昨夜旖旎春/光,臉又燒起來。
他一臉瞭然,強接了疇昔,迎著朝陽抖開,看到那幾朵海棠,悄悄一笑,說:“我要將這大氅就這麼永久收著。”
“墨離?那不是一樣?”
“千絲菩提子是菩提子中極貴重的一種,能夠順百事,解千愁。”他撫著我披垂在肩上的長髮,“這就是我對你的寄願,願它助你百事順利,千愁得解。”
他像在說一個故事,而我已淚流滿麵。
他無法笑道:“這事今後再說吧。”他看著我,說:“我給你改個名字如何?”
我隻願和他日日相對,管不得明日葬在他鄉還是故裡。
“那如何能給我?”我摸著那菩提子,硬硬的,那大要凸起的枝蔓已被他養得油光。
我昂首嗔道:“你是哄我的!”
“不離!”我將手貼在他的胸口上,果斷。心如盤石。
他轉頭看我。
我要跟著他,去看他所看,聽他所聽,經曆他經曆的,無法他無法的。
我心中歡樂,又有些羞赧,掩在大氅裡悉悉索索地穿衣服。他在一旁見了又笑:“還害臊麼?”湊在我耳邊悄悄說:“昨夜已將那裡都看遍了,還遮甚麼?”說完在我的耳垂上悄悄一咬。
我被他抱在懷中,同他是如此近。已不能再近了吧?
他將大氅疊起來塞進馬脖子下掛著的布囊中,說:“這是你的初/夜,於我,很貴重。”說著一手攬過我,探下頭,又來啄我的唇。
“那如何行呢?”他悄悄一笑,用手指梳著我散落下來的長髮,像哄一個孩子,眼裡儘是垂憐,“我總會比你先死。若到了那一天,你知名無分無依無靠要如何辦?”
他過來要接我手中的大氅,我緊抱在懷不給他。他奇特,問:“如何了?”
這才發明淡色的大氅上一片狼籍,那幾點落紅浸在此中已經化成淡紅色,邊沿印開,如同幾朵綻放的春日海棠。
見他已穿戴整齊,正在枯樹邊清算他的馬鞍。這才放心。
可如有一天他分開定州呢?他去長安,去洛陽,或是回故鄉了呢?我被他丟棄在這裡,還是會一向沉湎下去。
我飄飄然不能自拔,鼻間都是他的氣味。他是讓人如此輕易淪亡的男人,一言一語,一舉一動,都讓人醉到骨子裡。
這才感覺涼。昨夜溫存,身上還未著寸縷。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身後的事,我管甚麼!
他一字一句說得那麼和順,像春日裡潺潺緩流的溪水淌過河底的卵石,像上好的絲緞滑過光滑的皮膚,像蜂蜜悄悄滴進柔白的牛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