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在說一個故事,而我已淚流滿麵。
那是方纔半年之前的事情!如此羞於開口的事,如何儘被他在夢裡見到了!我羞赧得無地自容,推開他撇開臉去,恨不得立即在他麵前消逝,隻感覺臉頰火燒普通。
我飄飄然不能自拔,鼻間都是他的氣味。他是讓人如此輕易淪亡的男人,一言一語,一舉一動,都讓人醉到骨子裡。
他走過來,蹲下身將滑落的大氅給我重新裹好,說:“不冷麼?就曉得癡看,跟傻子一樣。”
我說:“我不要妾位。”
他一字一句說得那麼和順,像春日裡潺潺緩流的溪水淌過河底的卵石,像上好的絲緞滑過光滑的皮膚,像蜂蜜悄悄滴進柔白的牛奶中。
我心中歡樂,又有些羞赧,掩在大氅裡悉悉索索地穿衣服。他在一旁見了又笑:“還害臊麼?”湊在我耳邊悄悄說:“昨夜已將那裡都看遍了,還遮甚麼?”說完在我的耳垂上悄悄一咬。
他將大氅疊起來塞進馬脖子下掛著的布囊中,說:“這是你的初/夜,於我,很貴重。”說著一手攬過我,探下頭,又來啄我的唇。
我昂首嗔道:“你是哄我的!”
他說:“如何是哄你?莫非你在夢裡喚我的名字也是哄我的嗎?”
“那如何能給我?”我摸著那菩提子,硬硬的,那大要凸起的枝蔓已被他養得油光。
他過來要接我手中的大氅,我緊抱在懷不給他。他奇特,問:“如何了?”
見他已穿戴整齊,正在枯樹邊清算他的馬鞍。這才放心。
我隻求一世的他。是我求的太多,還是他要的太多?
身後的事,我管甚麼!
“那你夢到我日日盼著你,又日日落空嗎?”我率性地詰問。
他一臉瞭然,強接了疇昔,迎著朝陽抖開,看到那幾朵海棠,悄悄一笑,說:“我要將這大氅就這麼永久收著。”
我不敢再往下問了。我怕從他口中說出一個殘暴的本相。眼角瞥見他堆在一旁的鎧甲,想,我一世隻求這一個郎君,而他一世卻不但求這一個紅顏。我和他,人生的度量,必然是不一樣的。我不過是他在徹夜此時此地一個和順夢境。他今後不會再被阿誰夢驚擾,過了徹夜,他還是要披掛上陣,兵馬倥傯。或功成名就,或馬革裹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