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俄然一抽搐。那日,我不是也因為恨,手刃了獨孤公子的妾麼?
他說:“我過來看看。”目光掃過一眾俯身低頭的女眷,一個個正裝彷彿,端倪低斂,似是很對勁地一笑。又掃了一眼擱在身後劍架上的那柄劍,轉頭看著我,目光有深意,輕聲說:“東西給你了,你看著辦吧。不消操心其他的事。”
我招手喚過眉生,小聲對她說:“帶幾小我去探聽一下,賀拔勝之前的老婆是被遣出了,還是過世了。”
我看了一眼她身上的服飾,雖珠玉燦燦,環珮鐺鐺,卻不過是華貴的服裳,不是命婦的品服。她還未被封命婦。
轉眼到了蒲月十二。這天全府高低張燈結綵,極儘豪華。聆音苑更是披紅負傷,各種玉盤金器琉璃燈盞將聆音苑裡裡外外裝點得光彩奪目。
徐氏尖叫道:“你胡說!不是!”她轉頭一把抓住我的衣袖,大呼:“不是!不是我!”
哺育一場,確是情真。
從內裡顫顫走出去一個五六十的老嫗,跪下說:“奴婢是馮氏。賀蘭氏是奴婢從小帶大,嫁到賀拔氏家中奴婢也一向相隨。她——”她抬起家子,一指徐氏,咬牙切齒地說:“自從賀拔將軍納她為妾,她整日在賀拔將軍麵前教唆誹謗,頻頻要賀拔將軍將我家娘子遣出,扶她為正妻。賀拔將軍不允,她竟下了毒手!”
我看著她,冇有端酒。
她大抵是第一次見到當朝丞相。她大抵也記起了那日興關街上,站在我身後的阿誰敞領辮髮的被她輕鄙過的鮮卑人。
他走到跟前,將劍奉上,說:“這是丞相特地叮囑轉呈夫人的。丞相說,徹夜生殺予奪,儘在夫人劍下。”
徐氏昂首見到宇文泰,當下神采一變。
還未開席,內裡小廝拉長了聲音:“丞相到——”
我勝券在握,滿心遲疑,說:“馮氏安在?”
馮氏不睬她,持續說:“那幾日我家娘子染了風寒,臥床安息。她在晚餐後拿了藥來,說是求了名醫的良藥。我跟娘子說不要吃她的東西,娘子不聽,被她哄得喝下。當夜並未見如何,我家娘子隻是感覺更加不適。厥後幾日徐氏又哄我家娘子連喝了幾天那藥……”說到此處,馮氏顏麵失語,隻見那肥胖的肩膀不斷顫栗。
上一次如許昌大地過生日還是及笄那年。轉眼都快十年了。這十年間,幾番展轉,我都乾了些甚麼?身心俱創,懶度殘生。
那日他彷彿言外成心,也不知這般大張旗鼓地要乾些甚麼。
宇文泰著玄色右衽寬袖正裝,戴著烏色小冠,行動沉穩地走出去,目不斜視,直走到上座,在我身邊坐下。
她高高墊著弊髻,插白玉釵金步搖。穿戴對襟大袖襦裙,白衣緋裳,胸前掛著一串珍珠鏈,一顆顆滾圓。在燭光映照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這晚已近月半,月光亮白清泠。剛過端五,有些悶熱,我讓人搬了張小榻在銀杏樹下,斜靠著乘涼。
馮氏聽了,謔地抬起臉瞪眼著她,將手一指:“毒婦!我家娘子就是喝了你的藥以後,在一天夜裡暴斃的!你一向覬覦正妻的職位,就是你下的毒手!!”
若不是她!
那徐氏卻萬分惶恐,尖聲叫道:“那藥確是我求了名醫的!你怎可藉此嫁禍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