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明音_第四十五章 大統三年(公元537年)-秋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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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我惺忪著眼睛大夢初醒,轉頭瞥見他尚在甜睡中的臉。那白玉般得空的臉龐貼得我那樣近。那胸膛像一堵堅固的牆。他仍然還是我獨一的背景。

血中生,血中死。

首戰得勝,軍情激昂。戊子日,雄師到了弘農。

“我想同你有個孩子。男女都好,一起將他養大,聽他喚我阿父,喚你阿孃……”

在鹹陽期間,宇文泰每日都很繁忙。他的胸中有一幅雄圖,但是時勢逼仄,不得不昂揚。

慈母大恩未報,這平生如何就了斷了?

哪怕天崩地裂,星鬥逆行,哪怕從地下俄然伸出無數雙鬼手要將我拖入阿鼻天國,我都要立即去見他!

而南邊呢,蕭衍雖已老邁偶然北上,但長江以南富庶繁華,將來新主登基,若漢人思圖光複中原,或又北伐。

第一個說:“嗨,一將功成萬骨枯。死的還不都是我們這些小兵。不過我傳聞,驃騎將軍中了流矢,現下存亡不卜,也不知如何了。”――

夜色為他的臉染上一層莊嚴奧秘的光。頭頂逐步星鬥陣列。他伸手牽住我的手,俄然之間麵色安靜,褪去了武人的豪氣,變得非常平和。

在弘農的戰事有些不順。東魏將軍高乾、陝州刺史李徽伯把守城中,又連日天降大雨。宇文泰手中兵馬未幾,冇法久戰,因而命各路兵馬冒雨攻城。

而我們,該往那裡去?

我轉頭看著宇文泰,淚水俄然奪眶而出。

我跌跌撞撞順著他指的方向奔疇昔。四下裡都是混亂,活著的人還在計算暴雨澆身之苦,一地血肉恍惚的屍身無人問津。

暴雨劈臉蓋臉打下來,臉上忽冷忽熱,淚水和雨水稠濁在一起。我不斷地抬手將臉上的水擦去,心中從未像現在如許悔怨過,我們在一起,竟華侈了那麼多的光陰!

到了庚寅日,正在帳中間急如焚,俄然聽到內裡有人在說話。

我滾落上馬,跌跌撞撞在那一堆堆屍身中翻找。

漢家兒郎,我是真的看不明白。――

我無端心頭一燙,似被沸水澆下。彼年彼時,彼人也曾說過這話。

此時六合莽莽,夜色初臨,六合間一片黑紅藍稠濁的光暈。城下陳兵佈陣,晚風中旗號烈烈。宇文泰拔出佩劍,大聲宣誓:“與爾有眾,奉天威,誅暴動。惟爾士,整爾甲兵,戒爾戎事,無貪財以輕敵,無暴民以作威。用命則有賞,不消命則有戮。爾眾士其勉之。”

那些落雁歸鴻,向來都曉得要往那裡飛。

他如何會?他如何會?

北邊柔然本也出高傲魏,本是匈奴後嗣,而他們世襲統治的貴族倒是鮮卑拓跋氏的一支。太武帝輕視他們,以為他們敗多勝少,如智力低下的蟲子,令天下軍民改稱他們“蠕蠕”。但是現在他們統治著廣寬的北方草原,乘機而動,虎視眈眈。

“莫離。”

西邊吐穀渾本是遼東鮮卑慕容氏後嗣,西晉末年,首級吐穀渾率部西遷,又擴大邊境,兼併周邊的羌氐而建國,後以先人名為國號。雖目下吐穀渾與我們無犯,但來日亦未可知。國土,賦稅,女人,誰會嫌少呢?

宇文泰已領軍走了三四日,火線還冇有任何動靜傳來。

人。萬物靈長。

彼時昏日苦楚,黃沙飛卷,西風烈烈,旌幟高飛。軍士俱穿黑袍,將軍著明光鎧。我看著走在我火線一個馬身的宇文泰,他英姿英發,器宇軒昂。他才三十二歲,另有很多的事情要做。而現在,他邁出了首要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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