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此次公子先走吧，讓我看著你走。”

想是歸去被人教過。

我搖點頭，粉飾著：“倒是心知肚明，隻是未曾如何。”

俱戴重孝。

毓兒轉頭看看我。我衝他點點頭：“去吧。”

他指著我的眼睛：“你眼睛還是紅的！他還幫你擦眼淚來著。當我在車裡冇看到麼？”

因彼眾我寡，李弼建議據渭曲而待。因而宇文泰率諸軍至渭曲，背水東西為陣。又命將士藏於河邊蘆葦當中，聞鼓聲而起。到了下午申時，高歡率軍來了。遠遠見宇文泰兵少，竟冇有命令軍隊結行列而行，縱軍競馳。宇文泰親身鳴鼓，埋藏於蘆葦中的雄師皆抖擻作戰，將高歡的雄師截成兩端，首尾不能相顧。

俄然悔怨。本來那天我分開的時候，他未比及我轉頭再看他一眼，表情也是這般的絕望而落寞。

淚凝在腮邊，彷彿結了冰。

我牽著毓兒回家，還沉浸在方纔的哀痛當中，一起上冷靜無語。

他點點頭：“好。”

前後虜卒七萬。

不過是癡心妄圖。

如願約莫是感覺這孩子的模樣很好笑，噗嗤笑了一聲，說：“是有關你阿父在火線的事情。”

他見了我，轉頭對身邊的人說了甚麼，然後便跳上馬車。

“真的？”他仍然不信，警戒地盯著我看。

二十年後，他五十五歲了。會是甚麼模樣？

“甚麼？”我一愣。何故一個五歲的孩子會問出如許的話？

他苦笑一下，說：“有些事天命必定，非人力所能竄改。幸虧傳聞家父去得寧靜，冇有接受甚麼痛苦。”

我一笑，儘量讓這個笑容和順而誇姣。——每一次和他的相見，都怕是最後一次。我們早已經曆過生離死彆。

我們望著對方，涼涼地笑。這天下陰沉又冷寂，對我們歹意作弄虧欠。我們卻無處討要，愛恨亦無處安設。

我又悄悄點頭：“他一向待我很好。”

亦是彆故意機，另一番千秋功業。

他眼中清波一動，唇微微一顫，隨即轉過身去，往停在不遠處的馬車那邊走去。

我合上手劄交給一旁的眉生：“去拿給姚阿姊看吧。”

胡塗一點好。

隻剩下我們兩個站在路邊相對。我一時感覺羞慚，隻對他說：“你請節哀。”

寒夜深夢，天涯斷腸。

他又問：“那日你歸去，黑獺可有難堪你麼？”

如願一笑，說：“毓兒可情願和金羅去那邊玩一會兒？我有幾句話同你阿母說。”

一隻富麗的囚籠。囚住一隻金絲雀。也不知宇文泰是如何算計。就算囚住我，又得了我，那又如何？我永不會愛他。

“我哪有哭？”

過了幾日，朝堂上傳來動靜，宇文泰被進為柱國大將軍。並伴同出征的十二將俱有封賞。

我看到他將宇文毓從馬車上抱下來，對彭武說了甚麼。彭武便牽著宇文毓過來了。

有幾片雪花落在他的頭上，潔白地伏著他烏黑的頭髮，非常滄桑。我一時恍忽，彷彿一目睹到了他二十年後的模樣。——

“莫離娘子。”彭武將車停在我身側，探過來喚我。

“是嗎……”他的聲音有些落寞。

公然隻要一地曲終人散的寥寥冷僻。

他鑽上了馬車。一向冇有轉頭再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