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楊國忠這位輔弼在側,韋見素的宰相便不值錢了,他當然不能獨謀專斷。楊國忠明顯於本日朝中所議之事興趣寥寥,隻哼哈著承諾了兩句,“不錯,不錯!”
報告被打斷,邊令誠略有不爽,但天子命大臣為秦晉議追諡號這件事並非他有資格能夠與聞的,韋見素當殿扣問,倒是大大的汲引他了。現成的高帽子哪有不接管的事理?
“不知陳參軍可成心調往右監門衛,另有行軍司馬一職空缺,人選不決。”
此言一出,交泰殿中頓時又起了一片竊竊群情之聲。“文貞”二字乃有唐一代頂級的美諡,多少文臣夢寐以求而不成得,隻要魏征、宋景這等一代名臣名相纔有資格得授,閹宦竟張口就來,如何能讓人佩服?
……
“監門將軍,足下來講說,秦長史是如何故身就義的。”
“弘農郡是潼關流派,一旦有失逆胡兵鋒向西便可直麵潼關,向東又可兩麵夾攻陝郡的二十萬唐軍。當此之時若非……”
“監門將軍所言,見素敬佩不已,天子欲為秦長史加諡,不知可有成算?”
“韋相公所言極是,不知以那一個字替代更加合適呢?”
百官當即紛繁擁戴,表示“文貞”二字不成等閒授人,是要細心考慮考慮。邊令誠也不辯論,臉上擠出一層褶子,嗬嗬笑了兩聲。
劈麵一名老卒急吼吼出去,正與陳千裡撞了個滿懷。
這絕非是邊令誠出自一片美意,因為隻要他坐穩了定策之功,非論秦晉的功績有多大,都會穩穩的踩在秦晉頭上,享用因功而得的光榮和繁華。而秦晉早就在峴山大火中化作了飛灰焦炭,就讓他順道嚐嚐四時牲祭,也算仁至義儘了。
陳千裡心中驀地一顫,疾聲詰問:“如何?秦長史如何了?”
長安驛館當中,陳千裡整肅好身上的青色常服踏步出門,這是正式入龍武軍為錄事參軍的第一日,回顧往昔,禁不住喟然一歎,由不入流到入流,彆人以畢生之功或不成得,而他卻唾手可得,更何況還是天子十六衛軍這等顯要的差事。
“甚的,文烈?”
陳千裡心中更加猜疑,當初在新安時,秦晉曾幾次提及邊令誠其名都是恨恨不已,這廝又是構陷高仙芝和封常清的主謀,他如何能夠與這類小人共存亡呢?
邊令誠本就善講故事,將前前後後描畫的扣民氣弦,一麵講秦晉獻計於前,又大加襯著他定策於後,其間波折叢生,險象連連,聽得很多人都不自發前傾著身子。
時人提及逝去之人,以諡號稱呼是極大的尊敬,對方如此說,陳千裡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悲。秦晉能夠身後殊榮,名看重史,當然值得一賀。可他甘願回到半個月之前,與子同袍,並肩作戰。
天子竟然下詔,要為一個從九品上的縣尉議加諡號,這在有唐以來前所未有。遵循唐朝常例,有資格追封諡號的,除了天子、諸王以外,還包含那些卓有功勞,德高望重的大臣,比如建國名臣房玄齡諡“文昭”,一代名將李靖諡“景武”,開元宰相張說諡“文貞”。
表情盪漾之下,他也顧不得禮數,便直指的反問歸去。那寺人卻好似不覺得忤,好言道:“足下能夠還不知,天子已經頒下策文,為秦長史追加諡號‘文烈’。”
“如此甚好,便叫‘文烈’了!”邊令誠擊掌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