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貞’便不錯,韋相公覺得呢?”
但恰好,陳千裡卻起家寂然一躬,淡然道:“將軍美意下走愧不敢當,眼看軍中應卯時候已到,請恕不能作陪。”說罷,又是一躬,便回身揚長出門而去。
陳千裡決意從命安排,留在長安為官今後,便在當初與之一同來新安的軍卒中挑了幾名得力之人作為侍從,這名急吼吼與其撞個滿懷的老卒恰是此中之一。
百官當即紛繁擁戴,表示“文貞”二字不成等閒授人,是要細心考慮考慮。邊令誠也不辯論,臉上擠出一層褶子,嗬嗬笑了兩聲。
楊國忠傳達完了天子的旨意,便眉眼觀心杜口不言。邊令誠眉飛色舞足足講了有一個時候,目睹著散朝的時候快到了,與楊國忠同為宰相的韋見素咳嗽了兩聲。
寺人欣然點頭,“恰是邊某。”
“監門將軍所言,見素敬佩不已,天子欲為秦長史加諡,不知可有成算?”
右監門衛乃天子十六衛軍之一,比之龍虎軍涓滴不差,行軍司馬在軍中的職位比錄事參軍又高出了不知多少倍,隻要陳千裡承諾,眨眼間便又是官升數級。邊令誠不疾不徐的看著麵前很有幾分拘束之意的忠誠男人,他想不出有甚麼來由,此人會回絕。
陳千裡隻覺聽得不清楚,也是不肯信賴,又顫聲詰問了一遍。老卒帶著哭腔,便又再反覆道:“秦少府在峴山一役,以身就義了!”
“如此甚好,便叫‘文烈’了!”邊令誠擊掌讚道。
一旁侍立的老卒並不曉得那些肮臟內幕,被煽的再次落淚涕零。又傳聞這位毫無架子的監門將軍,天子近臣竟是與秦少府一同在屍山血海中殺出來,頓時又對他好感大增。
這一回,字字句句聽的真逼真切,陳千裡的胸口似有驚雷乍起,轟的五內如焚,腳下踉蹌了兩步,若非老卒眼疾手快將其扶住,便幾乎顛仆在地。
時人提及逝去之人,以諡號稱呼是極大的尊敬,對方如此說,陳千裡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悲。秦晉能夠身後殊榮,名看重史,當然值得一賀。可他甘願回到半個月之前,與子同袍,並肩作戰。
老卒卻抹了把臉,嚎啕大哭,“參軍,秦少府他,他……”此時,天子雖已下詔右遷秦晉為弘農郡長史,不過當初在新安的那些老卒卻還是風俗性的稱之為少府。
這番問話讓韋見素大為受窘,他本來隻是想模棱兩可的將之對付疇昔,早早結束了這索然有趣的朝會,諡號自有那些有司官員去議定,固然有天子詔諭,但還輪不到一眾相公們親身出馬。可邊令誠卻不肯罷休,竟直接反問返來,以韋見素的脾氣不肯等閒獲咎天子近臣,那麼隻能當真考慮一個合適的字了。
“甚的,文烈?”
這時,規複常態的陳千裡不知此人來意如何,便啞忍著,將其請入驛館中落座奉茶。
這絕非是邊令誠出自一片美意,因為隻要他坐穩了定策之功,非論秦晉的功績有多大,都會穩穩的踩在秦晉頭上,享用因功而得的光榮和繁華。而秦晉早就在峴山大火中化作了飛灰焦炭,就讓他順道嚐嚐四時牲祭,也算仁至義儘了。
陳千裡心中驀地一顫,疾聲詰問:“如何?秦長史如何了?”
韋見素沉吟了一下,便考慮道:“學勤好問曰文,秦長史去歲進士落第,“文”字也可當得……隻這貞字,卻與明淨守節、大慮克就、不隱無屈相去甚遠,當細心考慮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