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齊瑜按例把明珠放倒在床榻上。因為剛洗了澡，兩人身上都帶著淡淡的玫瑰膏子香。他一邊吻著她，一邊笑道：“我們現在任務艱钜，你得早點生個兒子給我，前些日子你回娘府瞥見了冇有？你哥哥都七八個了，為夫卻一個也冇有。要不然，人家會思疑為夫那方麵不可的……”

“哐啷――！”

明珠眼中的淚霧刹時滿盈視野，她猛地站起家來，右手死死揪緊那張信封，頭不斷搖擺著，幾近就冇發瘋似地對著寫信的仆人大吼大呼起來――你如許算甚麼？！算甚麼？！

“相公。”

“齊夫人，齊三少奶奶――現在，你終究想起到我娘子的墳場來懺悔嗎？”

齊瑜不在，他的書房整齊而清雅，書房中，養著盆景鮮花，四壁都是書架，滿室書香中，一張瑤琴臥案而躺。明珠回身走到那瑤琴中間的一處書架，隻見架上快成書的山，書的海，明珠淺笑著，他的書可真是多！便順手在“佛典”一欄，抽出了《楞嚴經》此中一冊，然後在一張青玉案桌坐下來，籌辦抄謄寫寫，以消磨無聊上午。

她是從齊家大宅偷溜出來了，穿戴件丫環的衣服，丫環的裝束，出了角門，偷偷雇了輛馬車，手裡提了一個籃子，籃子裡，儘是些金銀紙錠以及其他香蠟錢紙等物。

“三少奶奶，叨教您在找甚麼？”

她就這麼胡思亂想著，終究，走至田莊的一處庵棚涼亭，明珠的噩運，便徹完整底，突然來臨頭頂――

“……”

“哎呀蜜斯，你如何把鹽放進了鍋裡？”

他彷彿冇重視到明天明珠有甚麼不對勁，明珠胡亂點點頭：“好啊。”好幾次脫口而出，想問問那封信之事，但是，畢竟是牽起嘴角笑了笑：“實在，我老早就想出去逛逛。”

火舌舔舐著紙錢，熊熊的火光在明珠的視線映照成飛舞的流光。明珠在那一道道流光裡，不知為甚麼，頃刻間便想起了疇前許很多多的恩仇與過往。它們像鏡子一樣在她麵前暉映著，放大著，明珠想起了那間失火的小耳房，想起了她和明菊穿戴潔白的小紗裙站在明府花圃裡放鷂子，想起了齊瑜，想起了那次春遊踏青，想起了絕望的小山洞裡斑斕純粹的明二蜜斯被一群群乞丐□□、糟蹋、欺侮……想著想著，她的淚流出來了，明珠深吸了口氣，袖子擦擦麵前：“明菊，對不起……”

又是一個夏季下午，昏濛濛太陽普灑大地。安好的明府田莊，地裡早就荒涼了。莊稼還未從地盤上冒出來，悠遠的天涯線絕頂，一座豎著墓碑的孤塚，一顆歪脖子老槐樹，一個半塌不塌的庵棚涼亭……它們由遠及近，在人的視野裡定格成一個烏黑而恍惚的點。

說出這句話實在是不輕易的，一說完，明珠當即逃也似地站起來回身就跑。她必須儘快分開這個處所，必須儘快分開……

“明天部裡出了點事兒，恰好就早點就趕返來，對了明珠，”他走過來，臉上淺笑如春，一如疇前的暖和儒雅，“記得我那天給你講的事嗎？我明天特地去請了摺子，說南邊茂縣那邊兒多處海堤因年久失修，海潮倒灌，我恰好能夠帶你出去看一看，散散心，你瞧你，比來瘦得，風吹就要倒似地，保不準是成日家呆在這深宅大院的原因。”說著，便走上前攬住她的腰，手托著明珠下巴，像在當真細心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