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緻的梅花小楷非常工緻，很端莊，也很清秀，明珠漸漸坐下來，顫動手，一點兒一點兒，非常吃力拆開了那信封：

“二女人。”有沙子吹進了明珠眼睛，明珠伸手揉了揉，續說：“或許，我們兩個最大的錯就是愛上了同一個男人。二女人，有人說那不是你的錯，也不是我的錯，更不是我相公的錯！要錯就錯在，再好的姊妹，世上甚麼東西都能夠分享，唯獨這個男人不能分享。二女人，你如何不主動爭奪呢？如果說，你想以啞忍的體例成全我和齊瑜，嗬，那你太藐視我明珠了！……哎，二女人，說了這麼多，我還是但願你好好投個胎吧，投到一個冇有兄弟姊妹的人家，那一世，你的父母，他們會把你視為掌上明珠，再也不會活得這麼辛苦了……”

一不謹慎，一樣東西在明珠的袖袍帶拂下打翻在桌，明珠一愣，原是不謹慎將齊瑜一架六寸多長的木製雙桅帆船模型打翻了！明珠倉猝揀起了它，帕子謹慎拭了拭，剛要擺正，恰好就在這時，俄然，又一樣東西像白晃晃的閃電照亮明珠的視野。明珠的呼吸一下停止了，滿身的血液固結著，因為，那是一封淡黃色的信封紙。

“咦，姑爺，您今兒這麼早就下朝了？您比來不是很忙麼？”

本來，她現在才曉得，仁慈也會殺人，仁慈也是一種罪惡……

“哦，冇甚麼，你先出去吧，我就隨便找本字帖翻翻。”

“三哥哥見字如晤……”

火舌舔舐著紙錢，熊熊的火光在明珠的視線映照成飛舞的流光。明珠在那一道道流光裡，不知為甚麼，頃刻間便想起了疇前許很多多的恩仇與過往。它們像鏡子一樣在她麵前暉映著，放大著，明珠想起了那間失火的小耳房，想起了她和明菊穿戴潔白的小紗裙站在明府花圃裡放鷂子，想起了齊瑜，想起了那次春遊踏青，想起了絕望的小山洞裡斑斕純粹的明二蜜斯被一群群乞丐□□、糟蹋、欺侮……想著想著，她的淚流出來了，明珠深吸了口氣，袖子擦擦麵前：“明菊，對不起……”

“哎呀蜜斯，你如何把鹽放進了鍋裡？”

呼呼的風聲還是在明珠鬢邊不斷吹徹著，明珠一邊跑，一邊用袖子擦眼角。想來真是好笑，跑著跑著，明珠又俄然頓住了――真是奇特，如此仁慈純粹的二蜜斯，齊瑜為甚麼不喜好她？為甚麼？

這道聲音，含著濃濃的扭曲、恨意，像天國飄來的一道符咒，又像修羅煉獄場裡方纔逃出的一個索命冤魂，明珠呼吸一窒，全部身子像刹時掉進了一個凍湖冰窟，因為，就在抬眼的一頃刻，一張臉、一張刻毒而充滿陰狠的臉，就如許像電光一樣閃過她的視野。

――是李晟。

明珠不敢奉告任何人是來這裡給明菊燒紙錢的，她怕彆人笑她窩囊。潔白的裙帶在淒冷的北風中款款飄蕩著，終究，待她走到一座孤零零的墳塋前，她才從籃子裡一樣樣拿出了祭品，用火摺子撲滅了紙錢並幾柱線香，然後，便悄悄撩下裙襬蹲下身，一邊往明菊墓前插好，一邊嘲笑著說：“你彆曲解！我不是來懺悔的！”她想，這一點她必須解釋清楚。

明珠眼中的淚霧刹時滿盈視野，她猛地站起家來，右手死死揪緊那張信封，頭不斷搖擺著，幾近就冇發瘋似地對著寫信的仆人大吼大呼起來――你如許算甚麼？！算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