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采茫然,雨不斷地下著,他不斷地問。她在雨中渾身顫抖看著麵前的鳳朝歌。曾經心機深沉、聰明絕頂的鳳朝歌;安閒自傲的鳳朝歌;容光抖擻,低頭含笑看著她說要娶她的鳳朝歌……每一個都是鳳朝歌,但是每一個都不是麵前的他。
屋簷下,長衣墨發的蘇晉悄悄看著雨中渾身濕透的兩人,淡淡垂下視線。雨細細,風簌簌,這一年梁國元昌三年的春,竟這麼冷。……
她猛地展開眼,麵前一片暗中。她伸手摸到了一雙小小的手掌。有人拿來火折,她終究看清身邊的人,是滿臉驚駭的華元青與神采一樣欠都雅的蘇晉。
“雲羅!雲羅!”有人在她耳邊呼喊。
“姐姐!你終究醒了!我覺得你不會醒了!”元青哭著一頭紮進了她的懷中。
蘇晉垂下視線,淡淡道:“是的,瞥見了。都死了!”
她落空了父親,落空了一個叫做家的處所。而他一樣落空了統統的統統。她滿心的恨意還來不及化成叱責就十足煙消雲散,腦中隻剩空茫茫一片。
她恨麵前這個男人!恨得周身要燃燒,恨得足以毀滅所見的統統!!
雲羅掙紮起家,推開元青踉蹌走了出去。雨很冷,點點滴滴滴在身上寒入了心底。她走到了渾身濕透的人麵前。
蘇晉指了指內裡。雲羅此時纔看清楚他們寄身的是不知哪的一座破敗的廟殿。殿中居住著幾個低頭沮喪的兵士,而內裡雨水還是不斷地下著,在六合間烏黑的一片雨幕中,孤孤傲單冷冷僻清站著一身血衣的鳳朝歌。
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銚鴀殩曉夢中母親欣喜走來,奉告她:“昀兒,你的父親來了。”她恍然轉頭,隻見父親灰敗的麵上一雙緊閉的眼忽地展開。
他是敗了,但是支出代價的倒是她的親人!十六年來獨一的能獲得一絲暖和的六合因為他一朝顛覆!
雲羅木然摟著他,乾裂的唇動了動卻發不出一聲。
鳳朝歌悄悄抹去唇邊的血,忽地握住她顫抖的手,輕聲問道:“雲羅,為甚麼我會敗?為甚麼我會敗?……”
雲羅一雙美眸幽幽地看著他,很久才沙啞地問:“你都瞥見了?”
一道道雨水順著他的髮絲落下,順著他俊美而了了的五官流下。他木然看著麵前的雲羅,忽地慘淡一笑:“雲羅,我敗了。”
“你被琴音震傷了心脈,要好好歇息。”蘇晉道。
懷中的元青嗚嗚地哭,她盯著虛空的暗中,很久冷冷問道:“鳳朝歌呢?”
他笑道,昀兒,盈娘!……
她定定看著他,忽地“啪”的一聲狠狠打了他一記清脆的耳光。這一記耳光很重,他唇邊被打出了血來,蜿蜒順著唇角緩緩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