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影頓隱處,恰是舒儀歇息的梨院方向。寥落著朵朵雪似的白,院落牆頭上,彤彤的紅日,隔著霧,緩緩初升。
“姐姐已經曉得老頭子另有算計,為何還返來?”舒軒不解。
舒儀轉頭看向院中,闡發道:“何況,最首要的一點,太子才識過人,品性更是端方,這是舉國皆知之事,廢太子,又如何會是這麼輕易的事。”
“軒,皇上無廢太子之意,老頭子卻早已有廢我之心!”
“千裡之遙,你竟然趕返來了……”舒儀笑歎,瞥到他額際汗涔涔,伸手入袖,驀地發明身上並冇有帶汗巾之類,乾脆以袖為帕,胡亂抹上舒軒的臉,“他就算到了又如何,你覺得,我還是小時候,聽到他的聲音,就會瑟瑟顫栗。”
舒軒沉默地點頭。管家陪著他一同走進院中。一起無聲,管家拿眼偷瞥舒軒,晨光之下,他目視火線,新月白的軍人袍纖塵不染,就彷彿剛從花圃中信步走來普通。麵上也無一絲疲憊之態,端倪如畫,水漾瞳眸,清俊不成逼視,隻是神態間冷冷酷淡,寒澈如雪。
舒軒為她調笑似的口氣所染,暴露淡淡笑容:“姐姐也以為皇上要廢太子,改立景王為儲?”
“老頭子把我們都召返來,想必是有大行動。他為人這麼謹慎,又如何會做無用之事。”舒軒看著她,目光篤定,“老頭子這兩年態度恍惚,行事也古怪,我怕他對姐姐倒黴。”
如此太子,怎會等閒被廢?
院彆傳來奴婢來回繁忙的聲音,舒儀站起家,拿起泰阿,劍身反射霞光,刺到麵前,她雙手相合,劍鋒入鞘,迅疾如風,摩擦出一道“嗡――”的劍音,久久不斷。舒軒麵色近在天涯,麵色如常,涓滴不覺得許。
“姐姐怕麼?”
舒軒幾不成見地蹙起眉峰,半閉起眼,院中靜地落葉可聞,舒儀停手,不甚在乎地捋捋衣袖。他伸脫手,扯住她的衣袖,細心一看,淡萍色鏽邊上淡淡浮著汗水的陳跡。
風靜霧薄,花吐清露。喧鬨的淩晨,舒苑稀落的燈火漸滅。
“姐姐,都城前幾日已有傳聞,皇上要改年號,改元景治。”
舒儀仰起頸,看著紅日如盤,緩緩繞上樹梢,霧色褪去,霞光如五彩紗絹,她懶洋洋地半眯起眼。手撫上舒軒放在廊欄上的劍鞘,緊握劍柄,腕微用力,劍回聲出鞘,劍身透明,泓水似的青光流轉。此劍乃當世名劍,泰阿。撫過劍身,涼意沁入心肺。
舒軒望向門內,暗沉沉的一片,隻要稀稀落落幾盞燈火:“姐姐呢?到了嗎?”
“皇上與太子並無嫌隙,就算寵任劉氏,也不會這麼冒然。何況,太子乃已故皇後所出,身份崇高,朝中自有重臣攙扶,三朝元老楊元宇是帝師,又是太子的教員,皇上夙來敬他三分。都城有了傳聞,你可見楊老上書?”
他是清麗之極的男人,使的劍法倒是大開大闔,劈便是劈,砍便是砍,擊、格、撩、點涓滴不帶多餘行動,古樸渾厚的劍勢中夾著淩厲之風,疾趨疾退,劍身映著梨花淡白,劍光所到,寒星點點。
“冇有。”朝中風傳已有幾日,百官察言觀色,湊趣劉家的不在少數,楊老倒是起居普通,涓滴不為所動。
舒軒看著舒儀如有所思的麵龐,說道:“既然太子不會被廢,老頭子這麼急把我們召返來做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