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讓走到她身前站定，問道：“你到底把我當何為麼？”

俞鶯巧不敢看他的眼睛，低頭時，卻又瞥見了畫上的蠟梅。那般小巧柔滑，惹人遐思。她心一橫，昂首迎上他的目光，道：“你可喜好我？”

她也不說話，隻是含笑。半晌沉默以後，她笑道：“都這個時候了。公子歇息吧。再一會兒，天都亮了。”

不一會兒，肖讓籌辦安妥。他提筆，抬眸看了俞鶯巧一眼，又點頭笑道：“巧兒，彆低著頭。就如常日裡那般坐著就好。”

聽他這麼說，殷怡晴的戲謔全然收儘，連眉眼間的笑意都淡了。她垂眸想了想，道：“俞鶯巧是安遠鏢局總鏢頭俞濟遠的女兒，江湖當中也有薄名。‘赤鏈’一出，威懾綠林。”

“如何俄然提及這個？”肖讓問道。

冇過量久，俞鶯巧依約而來。她仍然穿戴白日的那身衣裳，固然簡樸，卻整齊得體。頭髮已重新梳過，還是未戴金飾，一派清素。她站在門外，不敢擅入，抱拳喚了一聲：“公子。”

“……紅梅白梅，當春方開。傲雪淩寒，從何提及？我梅穀中另有幾樹蠟梅，那纔是不畏酷寒、風雪獨秀。如此淺而易見之事，為何世人鮮少詠讚蠟梅，卻將溢美之詞張冠李戴給了紅白二梅？……”“……如此崢嶸風骨，又那裡奇怪俗人來做知己呢？”

肖讓聽她語氣嚴峻，昂首笑道：“冇事。”他低頭看著畫紙，歎了口氣，“畫是畫得差未幾了，隻是過分倉促……要看看麼？”

俞鶯巧望著他，一笑戚然，“或者說，我已經曲解了。”她稍作沉默，而後出口的話，愈發果斷竭誠，“我敬慕公子。”

俞鶯巧出去以後，替他帶上了房門。她漸漸走回了房間，隻覺心頭輕鬆非常。那些心機壓抑了好久，讓她無所適從，令她患得患失，現在，終究能夠全數放下了。

“傷還冇好，何必費心。可不是作死麼。”殷怡晴看著肖讓一絲不苟的行動，唇角一勾，牽出幾分戲謔來，“……看來你要畫的，必是個國色天香的美人兒了。何不給我舉薦舉薦，讓我也飽飽眼福。”

俞鶯巧不由一怔。他說過的話，她還是記得：

不知過了多久，肖讓擱了筆。他扶著桌沿，低頭閉目，似已怠倦。俞鶯巧這才起家，道：“公子彆太費心。夜深了，還是歇息吧。”

肖讓笑笑，點頭道：“好。”

肖讓看著她，說不出話來。

這一問，俞鶯巧倒是難堪了。若誇都雅，豈不成了自誇？若論畫工，她又說不出個以是然。她無法，隻得應了一聲：“嗯。”

肖讓雖一頭霧水，卻也未幾論。他放動手裡的活，將包裹打了開來。裡頭，正放著他所需的紙筆顏料。他取出紙來，鋪在桌上。這是上好的蟬翼箋，輕浮而柔細。他撫過紙麵，對勁一笑，再看畫筆：衣紋、葉筋、蟹爪、狼圭……一應俱全。另有書硯香墨，皆是全新。各色顏料，也都齊備。肖讓本覺得多少會缺上幾樣色彩，冇想到符雲昌竟如此細心安妥，倒是出乎料想以外。

肖讓驚詫難當，“你……你是說，你喜好我？”

俞鶯巧整小我都僵住了，臉上一陣陣發燙。

他麵帶笑容，將器物一一擺好。待統統安妥，他在桌邊坐下，看著那烏黑的紙張。實在，即便她不來，他亦能畫出她來。他抬手，指尖輕落在紙上，冷靜刻畫。由眉至眼，緩下鼻尖，待到嘴唇，他卻一頓。形輕易畫，風骨難描。留一副畫輕易，留下那溫馨溫良卻不輕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