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之間,何必如此客氣。”莊主說著,向肖讓身後望瞭望,看到俞鶯巧和符雲昌的打扮,他笑了笑,道,“近之啊,帶點家用東西也罷了,如何連粗使的伴計都帶了。是怕我這裡奉侍不到麼?”
正說話時,雷韜前來,與世人一番酬酢。離琴集另有光陰,故而客也未幾,本日專為肖讓洗塵,在陪的也都是熟悉的朋友。世人落座,也無拘束。
俞鶯巧走進客房時,微微訝然。不愧是崇尚風雅的雲蔚山莊,連一間客房美妙致非常。雖是單人房間,卻隔了三間大間,一間寢室,一間書房,另一間則做沐浴洗漱之用。一應花梨木製的傢俱,藕色羅紗簾帳。因她是女子,妝匣脂粉也都齊備。更有各色玩器,不在話下。
俞鶯巧已知大抵,問道:“莫非殷女人她……”
俞鶯巧婉拒,又道過謝,侍女們這才退下,她總算稍稍鬆了口氣。說來這一起疾趕,她早已渾身泥水,也是該好好洗濯。她蹲下身,伸手試了試池中水溫。她掬水在手,一片嫣紅花瓣綴在指間,素淨柔滑。心頭,忽生一抹欣然,悠悠環繞……
她正捧著酒杯入迷,卻聽有人吟道:“金鐘倒扣春江雪。”
莊主神采大變,忙抱拳報歉:“獲咎獲咎。鄙人弄玨山莊雷韜,方纔講錯,還請二位包涵。”
俞鶯巧看著肖讓,就見他眉眼含笑,神采比以往更加溫潤可親。不由自主地,她便想到了“如魚得水”這四個字來。
客人當中,立即有人讚道:“素心白?這酒可貴,不愧是墨軒!”
肖讓以手點唇,表示她莫再多言。他無法一笑,道:“攔也攔不住,隨她去罷。隻好希冀她曉得分寸,不然我今後可都來不了琴集了。”
肖讓一聽,接話道:“恰好,我這裡有一罈‘素心白’,正配鱖魚。”
那酒罈子一擺上桌,正待開封,卻有人道:“如此好酒,可惜我等手中酒器倒是不配。”
船行悠悠,一片雨霧當中,雲蔚渚若隱若現。相傳,這雲蔚渚本來隻是一片小洲,因為洲上草木蓊蔚,水汽洇潤,長年雲霧環繞,故得其名。厥後,有風雅之士在此洲上建起樓閣,廣邀天下文人雅客賞景操琴、吟詩弄墨,漸成風俗。後稱:雲蔚琴集。
侍女笑道:“我等這就退下,女人如有需求,再喚便是。方纔見女人行李薄弱,不知可備足了替代的衣裳?敝莊另有很多裁縫,也有合適女人這般身材的,女人如有需求,切莫客氣。”
她低頭看著杯中的酒,心中那一抹欣然複又升起,繚繞不散……
肖讓見他二人過來,辭過身邊的人,走上來道:“你們來啦。”他邊說邊打量那二人的打扮,繼而歎道,“嘖,我竟忘了去給你們選衣裳……”
俞鶯巧也不曉得還能說甚麼,隻笑了笑。
肖讓一聽這話,皺眉扶額,“她可千萬彆亂來啊……”
俞鶯巧點了點頭。
待她沐浴結束,侍女們便又出去奉侍她穿衣打扮,她雖不風俗,但畢竟是客,也不好非常回絕。待打扮結束,早有侍女候在屋外,執傘帶路。
這時,肖讓開了口,笑道:“素心且向秋月白。”
世人剛站定,就見遠遠有人趕來。走在最前的,是一個四十開外的俊雅男人,彷彿心有孔殷,他也等不得家仆提燈帶路。還未近前,他便笑開了,喚道:“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