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早早就候著的靈涓瞥見王政君返來,笑著吃緊忙忙地跑下,低聲說道:“皇後孃娘,諸事都穩妥了,該是無人生疑。”
他的手勢輕柔而諳練,梳子滑過她的頭皮更是模糊有些微癢,倒是那樣舒暢,彷彿還是之前的感受。王政君眼裡含著濛濛的愁思,笑得安好而澹泊,細聲問:“皇上現在還喜好麼?”
“很好。”王政君點頭,穩步進入了內殿。殿內早已由宮人點好了燈,淡淡的紅光緩緩散在富麗的簾幔之上,有些恍忽。她走近妝台,端坐了一會兒,便叮嚀靈涓服侍她寢息。她披垂著的青絲如黛,直直地傾瀉在肩頭,不等靈涓替她梳洗劉奭就已經進入內殿,“還是皇後這裡溫馨。”
“淑兒來了,定是淑兒來了。我能感遭到她,她必然就在我的身邊。”蕭育見此非常衝動,抬眸四周瞻仰,卻發明天空隻是垂垂沁出了絲絲淺藍,映照著層巒疊嶂,蜿蜒出一望無邊的沉寂。他不免有些失落,目光隨之一沉,“淑兒來了,卻不肯見我。她必然是在怪我,必然是在怪我!”
一陣冷風颳過,莊嚴的墓碑前,滿盈著香燭的氣味,辛辣嗆鼻,卻又伴著幾縷暗香。蕭育冷冷地抬起了雙眼,撕心裂肺的疼痛化成一種深思,隻低聲道:“皇後孃娘放心,我會讓淑兒走得放心。今後好好照顧本身,好好照顧我和她的孩子。”
回到椒房殿,王政君稍稍梳洗一番,就吃緊換上宮裝前去長樂宮向王太後存候了。此去,一來是敬兒媳之孝道,二是為了做足一向身處宮中的戲碼。哪想王太後見著她來,歡樂得不得了,拉著她竟聊了好些話,再回椒房殿時天已烏黑。
蕭育聞言,悄悄地垂下袖子,一雙漆眸仍舊淚光浮閃,哀傷不已。王政君內心有些難受,她從未瞥見這般無神的蕭育。低眸間,又瞥見了蕭育掩在廣大袍袖裡的手,他手背開裂,血跡斑斑,正一滴一滴地往下落。她眼睛不由有些澀,梗阻刺心的傷痛又讓她說不出話來。低頭從本身衣裙上扯出一條白紗,細心地為蕭育包紮著。
王政君緩了緩衣袖,沉聲道:“你既聽得出這是《葛生》之詞,那必然也曉得它的後兩句。”蕭育聽後,有些瞭然的看著她,“後兩句是夏之日,冬之夜。百歲以後,歸於其居!”
朱漆金光的高高宮門“吱呀”一關,飛奔而去的馬車又將王政君帶入了宮中。回到未央宮後,她們亦謹慎謹慎地趕往椒房殿去。纔沒走多久,身後便有轆轆的車輦聲垂垂傳來,她們各自稍稍一轉頭,就見一名內侍寺人大聲喝道:“皇上駕到!閒雜人等躲避!”還是宮女裝束的王政君聞言一驚,唯恐被髮明的她忙低頭拉雅竹跪下,一齊俯身退於宮牆一邊。
王政君聞言沉眉起家,身後長裙隨風飄蕩,萬重哀傷亦化作了一聲感喟,“葛生蒙楚,蘞蔓於野。予美亡此。誰與?獨處!葛生蒙棘,蘞蔓於域。予美亡此。誰與?獨息!”
一語話畢,兩人便是各自沉默。烏雲散儘,蒼鬆翠綠興旺,一點一點的綠竄改成陰霾的幽影。
王政君強忍下心中無儘的哀慟,悄悄拿起墓前籃子裡的香燭,悄悄地上香祭拜,眼淚倒是如何也忍不住地滑下眼角。
明顯,王政君的到來令蕭育有些不測。他微微愣了一下,便直挺起有力的身軀快速站起,正要施禮拜見,卻被王政君攔住,“現在身在宮外,又何必拘於這些禮數?”又道,“我來這裡,隻是想祭拜一下淑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