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掌櫃與伴計全都摸不著腦筋了起來,不由心想這小娘子莫非是傾慕宇文使君,才用心以奪玉鐲為由頭,好藉此靠近郎君?
伴計一愣,隨即也反應了過來,隻覺一陣後怕。
但是那少女卻全然不睬掌櫃八麵小巧的說辭,隻是看著宇文孝伯,眼眸靈動一轉,嘻嘻笑道:“我可不管這位郎君官拜幾命,這玉鐲……我是要定了。宇文使君如果還是不肯相讓,我便隻好他日擺酒設席,親身向使君敬酒賠罪了。”
先是點出了宇文孝伯的身份,又是委宛指出朝中乾係盤根錯節,掌櫃此言不成謂不高超,隻要少女情願借坡下驢,順著話頭將幾句場麵話,那麼這篇過節便能揭過了。
少女見他一口便答允了下來,不由也是一怔,隨即抿嘴一笑,“郎君真真是利落,那麼便定在對門的五味居如何?請郎君先行一步,我隨後便到。”
(附:“使君”是魏晉南北朝時對官員比較籠統的敬稱,近似於後代的“大人”。
“殿下,小憐知錯了,小憐給殿下斟酒。”少女笑嘻嘻地說道,這時,遲了好久的一應美食珍羞也終究如流水般地端了上來,加上馮小憐笑靨如花,非常斑斕可喜,席上的氛圍終究垂垂敗壞了起來。
冬至的長安城總有一絲蕭瑟,乾枯的落葉堆積在路旁,時而被北風帶起,老是讓人感覺這個夏季格外冗長。
宇文直把玩動手中酒杯,似笑非笑道:“三今後,請……賞光來府上吃頓便飯。”
伴計用心將“宇文使君”四個字念得極重――即便是再氣勢放肆的貴女,聽了這個姓氏以後,也總該收斂了霸道的脾氣,乖乖地停歇地事端。
宇文孝伯眉梢微挑,卻也不覺得意,曉得本身猜的*不離十,便跟著伴計上了二樓,步入了位於最末的那間雅間當中。
宇文孝伯一怔,轉頭看去,隻見說話的是一個丁香色隱花襖裙的斑斕少女,烏黑如星夜的雙眸中儘是笑意,即便是無禮出言,那對善睞的明眸卻也教人忘了活力,身後跟著一個膚色略黑的小婢女,卻不知是那邊府邸的高門貴女。
不過再多想一層,宇文孝伯乃是天子近臣,宇文直天然不肯與他反目――可他堂堂國公之尊,也絕無去拉下臉交友之理,因而馮小憐這時不掐準了時候出來扮癡撒嬌炒熱氛圍,更待何時?
宇文孝伯心中格登一下,當即明白了此中企圖,頓時盜汗直冒,心念急轉,麵色卻不動聲色,說道:“衛公……此事乾係甚大。”
“宇文使君也應曉得,孤已四年賦閒在家,這閒散日子久了,人老是要找些事情來做做的。”宇文直漫不經心腸說道,深藏陰冷的目光彷彿傷害的毒蛇般,緊緊盯著宇文孝伯,“宇文使君……你說是也不是?”
那少女卻彷彿看不出來他偶然多言普通,還睜著水靈靈的雙眸,側著頭無辜地問道:“使君但是活力了?使君莫要怨小憐,要怪就怪殿下吧,是他叮嚀小憐將你騙進五味居來的,小憐冇法,這纔出此下策,用心與你爭那玉鐲的。”
馮小憐回想起宇文直在她床前暴露的那抹古怪笑意,不由暗自歎了口氣,心想這位殿下操縱起人來還真是一點也不客氣。
――安化公宇文孝伯,短長的並不是他那在朱紫眼中不過是芝麻綠豆大的官職,而是他曾與當明天子一同進學,現在仍然能陪侍天子擺佈,出入寢殿寢室的這份殊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