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未說話，伴計臉上已露不悅之色，看在少女穿著清貴的份上，還是賠著笑開口道：“娘子倒是來得晚了些，這位宇文使君已是先定下了，不如娘子看看其他兩隻是否中意？”

……

先是點出了宇文孝伯的身份，又是委宛指出朝中乾係盤根錯節，掌櫃此言不成謂不高超，隻要少女情願借坡下驢，順著話頭將幾句場麵話，那麼這篇過節便能揭過了。

掌櫃和伴計看著少女拜彆的身影，駭然無語，他們固然見地過很多長安朱紫，卻也僅僅是對於他們而言所能觸碰到的最高階層……一個天子近臣便能將他們唬得受寵若驚，而他們方纔所見到的倒是一個真正天家貴胄的女眷！

但是那少女卻全然不睬掌櫃八麵小巧的說辭，隻是看著宇文孝伯，眼眸靈動一轉，嘻嘻笑道：“我可不管這位郎君官拜幾命，這玉鐲……我是要定了。宇文使君如果還是不肯相讓，我便隻好他日擺酒設席，親身向使君敬酒賠罪了。”

但是那少女卻隻是看了一眼泰然處之的宇文孝伯，然後淺笑說道：“這位宇文使君，可否將這隻玉鐲割愛相讓？我願出雙倍之價。”

半晌後，宇文直收回了目光，本就曉得從這個出了名倔強孤耿的宇文孝伯處探不到甚麼口風，便淡淡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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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小憐回想起宇文直在她床前暴露的那抹古怪笑意，不由暗自歎了口氣，心想這位殿下操縱起人來還真是一點也不客氣。

饒是宇文孝伯表情沉重，聽得少女說到那句“要怪就怪殿下”，不由也忍俊不由，宇文直剛進門時倒是玩味地看了她一眼，不過聽她話說得離譜，不由瞪了她一眼，微惱道：“愈發冇端方了！一點冇把孤放在眼中！”

“好。”宇文孝伯淡淡一笑，不知貳心中作何設法，竟然毫不避諱地說道：“擇日不如撞日，我看本日便好。”

少女對身後婢女使了一個色彩，然後看著神采早已與方纔分歧的伴計和掌櫃，笑眯眯說道：“這玉鐲我便先取走了，至於銀錢稍後府上便會奉上……”

伴計一愣，隨即也反應了過來，隻覺一陣後怕。

宇文孝伯看著三個檀木盒當中的物事，沉吟了半晌，拿起中間那隻深碧色玉鐲，正欲開口，就聽身後傳來一個清脆動聽的聲音：“掌櫃的，將這隻玉鐲裝起來，我要了。”

宇文孝伯隻覺背後衣衫全被汗濕，卻隻能沉默地盯著桌上酒杯，彷彿能把酒杯看出一朵花兒來。

年青的衛國公天然是不會有個這麼大的女兒，那麼這位娘子便是衛國公府中的姬妾夫人了，國公府上的姬妾擅自與男人私會……此事如果傳出去，國公一怒，毓寶閣便再也開不下去了。

那男人有著如湖泊般通俗的雙目，端秀的眉宇間卻透著熔化冰雪的暖和之意，平常男人穿起會顯得過分沉悶的絳色連枝紋對襟大袖衫，穿在他身上卻顯得格外疏朗，麵對熱絡的伴計，他也毫無鄙夷冷淡之色，隻是笑道：“掌櫃告訴我東西已得了，急著用，便來取了。”

不過再多想一層，宇文孝伯乃是天子近臣，宇文直天然不肯與他反目――可他堂堂國公之尊，也絕無去拉下臉交友之理，因而馮小憐這時不掐準了時候出來扮癡撒嬌炒熱氛圍，更待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