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現在無子可落了。”老者看著棋盤淡淡地說道。
“幾件衣裙罷了,又無妨著甚麼事兒,我們姊妹之間,何必如此生分。”素娘見她答允,也笑了起來,然後看了眼屋外天氣,說道:“素娘另有些事,便不久留了,稍後我便讓仆人將衣裳送來。”
……
馮小憐趕緊放下琵琶,斂衽一禮,“恰是,不知……”
婢女明白了此中意味,趕緊低頭應是,渾身卻不由打了個寒噤。
馮小憐微羞地低下了頭,彷彿不知該如何接話。
素娘看著少女和婉的眉眼,淺笑著說道:“馮娘子生得如此仙顏,又何愁殿下不動心,將你支出府中?”
朝陽初升,雲層逐步隱冇,西市的屋舍店鋪也在金色的陽光中熱烈了起來,垂垂有胡餅香氣飄散開,將這偌大的長安城從沉沉的就寢喚醒,一輛華貴的馬車碾過一地晨光,穿過縱橫交叉的街道,悠悠行駛著,然後終究停了下來。
阿纓這才曉得為何她毫不拘束,本來竟是不知這裡是那邊,又心知楚六行事手腕,倒有些憐憫這少女,不由垂垂與她並排而行,答道:“此處是衛國公府。”
屋舍內炭盆燒得暖和如春,珠簾帷帳,瑞腦嫋嫋銷於金獸,裡間自有牙床軟榻,無一不是精彩絕倫,馮小憐卻並未被這般貴氣所懾,隻是隨便坐在榻上,風俗性地撫摩著冰冷的胡琵琶,心想那位殿下應當另有好些時候纔會來,臉上便不再粉飾心中的擔憂。
馮小憐不美意義地低下頭,“來得倉促了些,尚未問及。”
麵前彷彿又閃現出那場淅淅瀝瀝的冬雨,身上的寒意便如附骨之蛆般地復甦了過來,馮小憐指尖一顫,耳畔卻聞聲些許腳步聲,低垂著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警戒之色。
棋局上的局勢看似並未竄改,黑子仍然占有了半壁江山,白子仍然勢單力薄,但是細細一看,卻發明老者這略一更調,白子的棋路卻模糊生出無數條能夠,青年立即遐想到了甚麼,眼中快速閃過一絲寒意,“這……真是一步凶惡的好棋。”
褚翁抬開端來,看著青年臉上的狠厲之色,終究暴露了幾分意味深長的笑意:“恭喜殿下,我已得了位善胡琵琶的才子,想來那位……也會喜好的。”
他看著棋局上逐步暗淡起來的局勢,沉默半晌後,薄唇微微勾起冷厲的弧度,“賭一把,孤又有何不敢?”
素娘見她一副內疚模樣,嘴角不由微微勾起,隨即俄然上高低下打量了她幾眼,看著她身上半舊不新的紅色衫子,點頭歎道:“馮娘子,本日你怎地穿得如此……平淡?你可知殿下最不喜的,便是這素麵朝天的模樣了,府中曾有一歌伎穿了條白練裙,便再也未曾得殿下招幸了……”
馮小憐倒吸一口冷氣。
楚六不急不緩地在門上輕叩幾聲,冇過量久,角門“吱呀”一聲地翻開了,內裡走出一個身著杏色對襟半臂襦裙的婢女,俏生生的小臉生著幾粒斑點,瞥見門外之人,便盈盈笑道:“楚六郎來得好早。”
她欲言又止地住了口,悄悄瞥著那少女的神采,公然見她神采一白,暗淡不語。
雖是隻是宅院中一角,卻已得見幾處亭台水榭錯落有致,在朝霧如薄紗般的輕籠間,遠處模糊綽綽的華麗樓台便暴露了飛簷鴟尾的崢嶸一角,入目皆是清雅古樸之意,而那到處裝點著的鎏金燈龕與雕花棟梁卻不經意間都透露著幾分渾然天成的貴氣,絕非平常富商府邸所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