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何不共飲此杯？”我端起匏瓜，朝他舉手錶示。

“我隻承諾不與夫人行伉儷之實，可冇承諾不與夫人同床共枕。歸正我如有何孟浪之舉，夫人去找父親做主便是，又何懼之有？”

他連續發了四個端莊毒誓，而非甚麼天打五雷轟之類的無稽毒誓，可見並不是對付於我，隻不過――

“吾願再為夫人溫酒，還請夫人與我，再共飲一杯？”

他卻得寸近尺，又擠過來，在我耳邊輕聲道：“衛某隻是想提示夫人一句，在我們府上，夫人如何喚我都無妨，但到了相府，還請夫人喚我一聲――夫君。”

想不到貳心中對此怨念頗深，逮到機遇便要藉機刺我兩句。怕是他現在腸子早悔青了，不該送了一個天大的把柄到我手上。

公然，當衛恒親身扶我下車，一起攜著我手步入內堂，在世人前秀足了恩愛時，仍然有人在打我的主張。

也不知胡思亂想了多久，我才沉入夢境，一夜無夢，直至天明，竟是可貴的好眠。幸虧未曾誤了回丞相府給舅氏和姑氏敬茶問安。

我抱起被子，回身方走了一步，俄然腰上一緊，已被衛恒攔腰抱起，將我穩穩地放到榻上。跟著，一道黑影落到我身上，他已用我手中的錦被將我裹了個嚴實。

不知怎地，我俄然想到宿世我和他始終未曾共飲的合巹酒，沉默半晌，重又坐回喜案邊，悄悄地看他溫酒。

我隻得朝車壁處挪讓，忍不住調侃道：“不過這麼短短一段路，將軍亦要如女子普通，躲在這車裡嗎？”

“將軍既允了妾身所請，自本日起，妾身自當儘到一個老婆的本分，替將軍摒擋中饋，絕計不讓內宅之事讓將軍煩憂。”

半晌後，便傳來他輕微的鼾聲，想是已然熟睡。

我接過他遞過來的羊皮紙一瞧，隻見上麵寫道：“吾衛恒於大婚之日同夫人甄氏商定以下……，男兒一言既出，自當發誓取信，如有違此約，則人神共憤、所求不得、眾叛親離、短折而亡！”

“妾身不慣與男人同睡，徹夜，便打個地鋪先姑息一晚。”

衛恒的端倪重又伸展開，好整以暇道：“這等內帷之事，還請夫人替衛某留幾分顏麵，你知我知便可，便不消白紙黑字的寫於紙上了罷。”

想不到這一次的新婚之夜，竟和宿世全然分歧。雖我和他還是未行敦倫之禮，但以往和我相對時，老是覆蓋在他身周的冰冷冷酷，現在竟似是溶解了大半……

就當是……補上他宿世欠我的那杯合巹酒吧。

讓我意想不到的是，他竟會細心到，冇將榻上他蓋過的那床錦被直接蓋到我身上，而是替我蓋了一床新的錦被。

衛疇雖已是齊王，卻甚少穿他的齊王袞服，平常在府裡還是一身常服，但再平常的服飾也掩不住他通身不怒自威的霸氣。

“夫人這是何意？”

“並非不信將軍，而是信不過民氣。這世上，自來民氣易變，妾身不得不防，還請公子勿怪。”我安然道。

是誰說他睡慣了地鋪，清楚就是用心的。

可誰知我方進到馬車裡，就見車門開處，一道高大的身影微微低首，也鑽了出去，緊挨著我坐了下來。

他到底不甘受我勒迫，立時便將我方纔所言回敬了返來。

因是新婦盛妝，光取下我頭上所戴的簪釵玉梳，禦去麵上紅妝便花了很多工工夫，待我好輕易洗漱結束，回到內寢，籌算安息時，卻發明衛恒身著裡衣，正大喇喇地半躺在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