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在我窗外立了這好久,但是另有甚麼事嗎?”
銅鏡中看不清楚,可那聲音不是衛恒是誰?他不是走了嗎?怎地又……
我又看了一眼窗外那尊剪影,淡淡道:“去請中郎將出去吧。”
他的聲音沙啞而醇厚,一掃先前的憤激無法,竟還模糊透出一絲愉悅來。
肩頭一縷青絲忽被他挽起,就聽他感慨道:“四年疇昔了,夫人發間的香氣,仍舊是那淡淡的蘭香。”
他這句話,如投石入井,將我心間那口波瀾不起的古井水砸得水花四起,再難將息。
“燭火暗淡,看多了傷眼,夫人又正在病中,還是早些安息吧。”
我緩緩探手到發間,取下那枚他留下來的簪子,在燭火下看了好久,想到我初見他時的情竇初開、少女苦衷,俄然掌心輕顫,一滴淚落了下來。
被我這般慢待,衛恒臉上並無涓滴不快,反而有半晌的恍忽, 夙來冷硬的一張臉在燭光下,竟有些溫和。
但是現下,不管我再如何冷待他,橫眉冷對,用心激他。
目睹漏壺中的時候已快到亥時,我故意催他拜彆,可看著他眼底那抹濃厚的鬱色,趕人的話畢竟在此時說不出口。
他的聲音似沉浸在舊事當中,帶著一絲追思記唸的味道,“說出來不怕夫人笑話,我當時背肉痛得短長,若不是靠了夫人發間那一縷香氣提神,隻怕不等找到那間居住的茅舍,我就在半道上暈疇昔了。”
我心中有些不安,想起家,卻又掙不過他,隻得任他一下又一下地梳著我長長的髮絲。
這和順卻讓我更加慌亂。
“那香氣幽陰悄悄,更加惹得民氣動不已。我到底冇能忍住,藉著馬背顛簸,偷偷拔掉了那髻上束髮的石簪。風兒一吹,夫人的一頭如瀑青絲便飄了我滿臉,那樣絲滑的觸感,那樣淡雅沁人的蘭花香氣……”
衛恒有些不歡暢。但今晚尹平冇跟在他身邊,不能替他說出那些他礙於顏麵說不出口的謹慎思。
“公子談笑了,您向來深沉慎重,做不來那樣……那樣的惡棍之舉。”我決然否定道。
這實是不像衛恒的性子。
我做夢也想不到,衛恒竟會對我做出這類事來。在當時那般凶惡的情境下,他不想著如何逃命,竟另有閒心去嗅我發間的輕香,乃至如個狡童般去弄散我的長髮?
我僵坐半晌,一點點地回過身子,看向身後,但見燭影深深,空無一人。方纔的統統,不實在的如同一場夢。
臨去前,他俄然頓住腳步,回身道:“在父王麵前,多謝夫人了。”
他沉默半晌, 才接著道:“傳聞為了倉公之事, 父王伶仃召見了夫人。父王他……可有難堪於你”
誰知衛恒卻俄然回我一句,“夫人可貴在我麵前改口,不再稱父王為丞相,不知何時也能改口,不再叫我將軍?”
可過未幾時,又會如那看家護院的大狗般蹭到我跟前來,委宛示好。
衛恒手上的行動一僵,半晌後,我才聽到他聲音壓的極低,似是想叫人曉得,又怕叫人聽到般地呢喃道:“若不是碰到阿洛,我亦不知,本來我心中亦是個知慕少艾的少年郎!”
我便從善如流,“既然將軍不喜好我這麼喚你,那今後我便還是喚您……公子吧!”
或者更精確的說,是讓我內心不安閒極了。
到了晚間, 我在燈下看書,偶一昂首, 俄然發明窗外立著一道人影, 身形高大而矗立。他在外頭站了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