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一世,我卻和他易地而處。
衛恒手上的行動一僵,半晌後,我才聽到他聲音壓的極低,似是想叫人曉得,又怕叫人聽到般地呢喃道:“若不是碰到阿洛,我亦不知,本來我心中亦是個知慕少艾的少年郎!”
茫茫人海間,知我者最是難求。可為何,這看破我心性之人,竟會是衛恒呢?
可如果那心厭之人,亦是這般做派到你麵前來獻殷勤,那便如效顰的東施普通,醜而不自知,更惹人生厭。
目睹漏壺中的時候已快到亥時,我故意催他拜彆,可看著他眼底那抹濃厚的鬱色,趕人的話畢竟在此時說不出口。
“公子談笑了,您向來深沉慎重,做不來那樣……那樣的惡棍之舉。”我決然否定道。
宿世的他,從未曾如許讀懂過我的心機,他也不屑於去懂我。
我便從善如流,“既然將軍不喜好我這麼喚你,那今後我便還是喚您……公子吧!”
“夫人不是說今後都會改口叫我公子嗎?如何又叫起將軍來了。還是叫我公子吧,好聽!”
我又看了一眼窗外那尊剪影,淡淡道:“去請中郎將出去吧。”
他跟著輕笑道:“我曉得夫人每有善舉,是從不要人相報的。我這般做,也並不是為了酬謝夫人,不過是尊倉公遺訓,‘自家夫人更需自家珍惜’,照著倉公他白叟家留給我的那張方劑,好生‘珍惜’夫人罷了。”
他的聲音沙啞而醇厚,一掃先前的憤激無法,竟還模糊透出一絲愉悅來。
我模糊記得在宿世的夢裡,偶爾有那麼一兩個片段,因為累了,我待他便如現在一樣,冷酷疏離,敬而遠之,他瞪著我的眼神便如要吃人普通,雙手按在鎖骨上,幾乎便擰斷了我的脖子。
“不怕。”我話音未落,他便斬釘截鐵隧道。
這和順卻讓我更加慌亂。
如許的父子之情,我也不知該說些甚麼,此時對衛恒而言,任何的安撫都是慘白有力。
我心中有些不安,想起家,卻又掙不過他,隻得任他一下又一下地梳著我長長的髮絲。
許是幼年喪母,又一貫不得衛疇愛好,他的性子極是心高氣傲,又冷硬疏離。
但是我發間那枚平空多出來的簪子,無聲的提示我,方纔衛恒所做、所說的統統,都不是幻境,而是真逼真切的究竟。
他沉默半晌, 才接著道:“傳聞為了倉公之事, 父王伶仃召見了夫人。父王他……可有難堪於你”
被我這般慢待,衛恒臉上並無涓滴不快,反而有半晌的恍忽, 夙來冷硬的一張臉在燭光下,竟有些溫和。
我微微一怔,許是之前為替倉公討情,在衛疇麵前父王二字喊很多了,此時順口這麼一說,竟被衛恒給揪了出來。
宿世時,阿誰一向謹慎翼翼,暗自瞻仰他能將目光停駐在我身上的人,是我。
可過未幾時,又會如那看家護院的大狗般蹭到我跟前來,委宛示好。
肩頭一縷青絲忽被他挽起,就聽他感慨道:“四年疇昔了,夫人發間的香氣,仍舊是那淡淡的蘭香。”
“因為夫人不是那樣的人,夫人向來都隻會偏疼弱者。父王越是待我不公,夫人便越是會站在我這一邊。”
“那香氣幽陰悄悄,更加惹得民氣動不已。我到底冇能忍住,藉著馬背顛簸,偷偷拔掉了那髻上束髮的石簪。風兒一吹,夫人的一頭如瀑青絲便飄了我滿臉,那樣絲滑的觸感,那樣淡雅沁人的蘭花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