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在,當那雙眸子再看向我時,已不再如東風暖陽,而是如夏季寒冰。
荀淵看向我的眼神更加冷酷,“我原覺得女公子既已在蘭台查閱過宛城之戰的史乘,自當曉得進退,卻不想……”
“您如果不肯將它作為壽禮收下,就當是我謝您拯救之恩的謝禮吧!”
想不到他竟會親身去那書室查點一番,這下子,我因何而去蘭台借書,的確是不言自明。
我的心中刹時湧上一陣高興。
直到走入內院,想著他再不會追出去,我才放緩了步子,輕撫胸口,漸漸調勻呼吸。
從始至終,他看都冇有看我一眼,彷彿我底子就不存在。
我已經竭儘儘力地想避開他,卻還是偶然中和他偶遇了三次。
是來謝我送他壽禮嗎?
可為甚麼,初見他時,我卻一點也冇發覺到他周身的冷厲,反而不測阿誰一身戎裝的男人竟會和順的不像話……
或許衛華說得對,既然他們姐弟不肯見我,我又何必硬湊上去,讓人家心生嫌惡呢?
我僵立在一旁,怔怔看著他,聽他們兄弟一問一答。
萬幸,我把托盤塞到他手裡時,他竟然順手就接了過來,如果他當時硬是不肯接,直接給我丟返來,那我可真是再也下不來台了。
我冇有想會在此時見到衛恒,在我方纔曉得本相,曉得我和他之間隔著的那些慘烈仇怨以後。
本來他竟是來退還我送他的壽禮的?他竟連我送的壽禮都不肯收!
衛玟剛過完生辰不久,徐州守將高順背叛,衛疇出兵征討。這一次,他冇有將衛恒帶在身邊,而是命他鎮守許都,反將衛玟帶了去,說是要讓他在戰陣上曆練曆練。
自此,我亦在衛府深居簡出,特彆是到了元月,衛恒回府居住的時候,除了去給姨母問安,我更是不肯出院門一步。
壽禮固然總算是送出去了,我卻還是心亂如麻,實在不想就這麼歸去,怕被母親嫂嫂看出甚麼來。索性命跟著我的婢子先歸去稟報母親,說壽禮已送到,我想在後園中略走一走。
可我心中再是顧慮,也不能如衛華普通直接出府,正大光亮的前去看望。我隻能坐在姨母身邊,看著世人熱熱烈鬨地給衛玟慶生,心中無貧苦楚!
他這是……
而我呢?此前麵對衛恒,我又該如何自處?
“看來荀令史為官公然失職儘責,也是我那日失禮了,看過的書冊,竟忘了放回原處,給荀令史添費事了。”
但是,很快,當我看清他麵上的神情時,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那股高興立即蕩然無存。
每次我都想謝他拯救之恩,可他從不給我伸謝的機遇,不等我“三公子”三個字喊完,彆人已經在幾步開外。
我親手做的,他也不肯收嗎?
“荀令史多心了,我本日來此,隻是出於禮節前來賀壽。如果同住一府,有姻親之名,卻對府中公子的壽辰不聞不問,豈不太也失禮。”
“甄女公子,敢問您立在這裡所為何事?”
我的心上刹時又壓上一塊巨石。
他將那頂卻敵冠遞到我麵前。
我本來覺得,因為姨母這層乾係,我和他當離得更近,卻不想,恰是因為姨母這層乾係,反將我和他之間推得更遠,如同隔著海天萬裡,怕是再難……
本來我是想在這後園中靜一埋頭再歸去,成果卻越是想埋頭,反是心越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