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馬車裡，衛玟還在捧腹而笑。

荀淵那張冷臉頓時更冷了，極其不悅道：“女公後代扮男裝，擅自到這蘭台來，已是不該。既身為女子，便理應在家中，勤習女工，奉養親長。用書為學，當作女博士邪？”

我也並不怕衛疇會回絕我的要求，父親當年雖極其鄙夷他的為人，送他“奸雄”二字。

她們素知我的性子，又對我疼寵有加，曉得我悶在宅子裡久了，是需求出去逛逛的，疇前在洛城時，便是如此。是以我隻說想去蘭台挑幾本琴譜，衛玟會陪我前去，姨母也承諾了，她們天然不會反對。

我姨母杜氏所嫁的第一個夫君，就是宛城何濟。

我隻顧想著本身的苦衷，任由衛玟將我拖出馬車，引我到一處鋪子前。

如同被人從一個可駭的惡夢中喚醒，我這才發明手中的竹簡不知何時落在地上。

本來，他的兩個同母兄長，就命喪於宛城一役。

衛玟見到我時，呆了半晌，方道：“表姊，想不到你穿男裝，竟是這般都雅！”

試問我將情何故堪？我又該如何去麵對我的父親，另有阿誰女人？

我嘲笑道：“我之以是換上男裝，怕的便是碰到如令史這般拘泥不化之人。不想本日氣運不佳，果遇令史！”

再也偶然在這蘭台逗留，我隨便挑了幾卷史乘，正要和衛玟拜彆，就聽那小吏道：“還請二位公子到荀令史處將所借之書登記在冊。”

見我們拿出司空府的令牌，小吏忙給我們上茶，又請來了蘭台令史。

我正怏怏不樂，忽聽衛玟喚道：“三哥！”

若我和衛華易地而處，麵對那樣一個後母時，又如何能做到不生半點嗔怒，而不是將其視為不共戴天的仇敵？

到了存放史乘之處，我藉口也想挑幾本書看，自去找我要找的史記。

衛疇捋了捋鬍子，笑道：“便是夫人不開口，吾也定會承諾阿洛之請。子玟，明日好生陪你表姊在許都逛逛，趁便再在蘭台替為父挑些書返來。阿洛也彆光挑琴譜，如有喜好的書，儘管取返來。”

而我——竟是跌坐在地？

這等雄才大略之人，當不會拘泥於末節，何況聽聞他因喜讀書，亦愛好讀書之人，不管男女。因為賞識才女蔡昭所作的《離亂詩》，曾不吝重金將她從匈奴贖回。

我隻覺麵前發黑，渾身痠軟。

而衛恒，在得知我是他後母的外甥女以後，看向我的眼神亦是那般的冰冷討厭……

“昨日方纔上任。”來人淡淡道。

但我在這衛府住了兩個月，觀其行、聽其言，不得不說，衛疇此人，奸雖奸矣，的確稱得上一個“雄”字。

我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不過是不謹慎絆了一跤罷了，冇甚麼的，不消大驚小怪。”

荀煜出身潁川荀氏，幼年成名，被人讚為王佐之才，自從衛疇得他為智囊後，聽其建言，迎雍天子以令不臣，一統大半個北方，深得衛疇倚重，稱其為“吾之子房。”

他快步朝我走來，要將我扶起。

我固然早有預感，當年宛城之戰於衛恒姐弟而言，定然有些分歧平常之處。但卻千萬冇有想到，當年那一場戰事，本相竟會是那般殘暴。

第二天一早，我便換了一身男裝，和衛玟一道乘馬車往蘭台而去。

姨母亦替我言道：“阿洛自從到了許都，整日都是悶在府中，還未曾出去四下逛逛，還請夫君允了我這甥女之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