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側傳來一聲喚,將劉濃生生抽出。
唉,小郎君,惹人眼總好過惹人謀算哪……
來人走得兩步,身形一滯,隨即輪起兩腳,將斷裂木屐甩飛,而後赤著腳,噌噌噌拜彆。
橋下,有人俏生生立於輕舟之上,手中捉著一支橫笛,漫聲詠道:“彼汾沮洳,言采其莫;彼其之子,美無度;彼其之子,美如英;彼其之子,美如玉!我有一曲,願獻於君爾!”
劉濃心中震驚,悄悄感慨曹不興之能,將所思所欲儘束於一畫,焉能不懾人!嗯,舒窈作畫取意已然妙絕,但若與曹不興相論,則高低立判矣!橋遊思呢,她之捕神,恐未幾讓……
孫盛紅著臉,搓動手,慚然道:“水清玉潤矣,擲果盈車,作牆於野,戲而攔之……”
“且看路!”
褚裒笑道:“此弈非彼弈!”
劉濃麵色微窘,揮手拂落袍襟花瓣,淡然笑道:“非也,隻是首見蒙愛爾,日久便會習覺得常。賢人雲:與善人居,如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
一眼之下,恍若猛獸伏籠,令孫盛禁不住的後退半步。
一輸傾可國,一輸可儘家。
“哈哈!”
“啊?”
孫盛笑道:“昔日張季鷹盤桓於洛陽,得遇秋風而思江左鱸魚,即命駕而歸,不想卻是以避過殺身一劫!常日亦常啖鱸魚,然始今方知,味有分歧。”
默食無言,色香而味美,確有分歧;特彆是那一壺鱸魚,亦不知用得甚輔料,極儘鮮美,纏舌不去。三人空肚已久,倉促將案上各色吃食掃得精光,而後相互看著相互對笑。
樗蒲,嫣醉與巧思經常玩,便是來福與羅環亦偶有較量。樗蒲彆名五木,近似後代飛翔棋,有棋盤色作紅、黃、藍、青、白;棋子五枚,有黑、白、犢、雉四蒔花色,可生十二類組。
“壁玉作雕爾……”
褚裒、劉濃順指而巡,但見青青兩岸,遠遠的,紅裙綠紗層層浮動……
劉濃淡然一笑,身子微向右邊,手掌緩緩收回。
亦不知何時,路人緩積漸滯,橋頭橋尾,橋下河上,觀者愈眾。
孫盛麵帶微忿,看著那人遠去的背影,低聲問蕭氏侍從:“此乃何人?怎地如此無狀!”
少傾,笛聲婉揚,似偶遇盼期,絲絲惹人愁暢。鳴笛之人綠衣勝水,聞笛之人迷離哀傷。劉濃極目隨下,見得碧水搖擺倒映天上、橋下,恍若隔世離殤。明眸似水,柔而不傷。恰好一對,宛爾似笑。
來福猛地一驚,順手便欲撤出腰中重劍,身子則快得一步已然迴轉,眯眼向前一望,麵上神情緩緩而放,嘴角笑意浮出來。小郎君,確切被圍了!
褚裒撫掌笑道:“昔日曾聞,王駙馬王武子與衛叔寶同業,經常感慨:明珠在身側,朗朗而照人,令人神形皆穢。今始方知,真不為虛也!”
四下裡讚聲不竭。
曲尚未儘,笛音漸遠,輕舟悄不見,餘意悠迴旋。
“然也!”
言罷,揮撩袍擺,便欲吃緊拜彆。
孫盛心中一驚,一尾魚便作價千錢,雖是世家後輩見慣豪華,亦不由喃道:“怎可如此事靡矣?”
“啪啪!”
正按著劍胡思亂想間,突地眼睛一凝,眉頭亦跟著皺起來。隻見,遠遠的有小我影頗是熟諳,華袍高冠背對而行,模恍惚糊總想不起……
“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