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按膝起家,朝著自家阿姐揖手道:“阿姐,萬弟將:‘仲氏仁隻,其心塞淵,’誦作:‘粽子三隻,其嘴塞焉’,是以有錯!”
“然也!”
劉濃驀地回神,瞅了瞅高高的白牆,搖了點頭,隨後灑然一笑,大步踏向院中。矮案、葦蓆皆已置好,綠蘿正跪在席中點芥香,見欲燃未燃,便鼓著腮悄悄吹。
“皆在此中!”
“啊……”
謝萬瞪了一眼謝安,慢吞吞的大聲道:“仲氏仁隻,其心塞淵,皆因胸中有物!粽子三隻,其嘴塞焉,亦因胸中需有物!食之,自有可物!”
矮案上置放著果子,紅、黃、綠皆有。
“阿父。”、“阿叔。”、“阿伯。”謝真石領著三個小小郎君款款行來,各種稱呼輪作不竭,隨後又齊齊向劉璠施禮。
綠蘿眨著眼睛,心道:小郎君,何時才氣開竅呢……
每日皆同,兩個時候讀書,兩個時候練字、畫,兩個時候練劍,時爾興趣尚得鳴琴。世人皆知華亭美鶴冠絕於群而驚於其才;唯有美鶴自知,統統皆來自風雨不輟。
“哦,錯在何矣?”
謝據滿不在乎的繞至亭中,從胖謝萬的案上捉了枚青果,噶崩咬了一口,隨後歪著身子斜靠亭柱,笑道:“賢人雲:以瓦注者,巧;以鉤注者,憚;以金注者,昏!我勸大兄莫賭,奉告於阿父,有何錯焉?倒是顏道兄,汝亦是注金之人,莫非昏昏?”
當下便欣但是應。
大兄?
“夜間便知!”
言罷,直直揮袖而去。
與此同時,三個小女郎安步行至碧水長廊,見得水色清幽喜人,紛繁扶攔看望,水中倒映三張斑斕容顏,亦不知誰更鮮豔。
“到底何詩?”
酒坊非同酒坊,酒坊釀酒賣酒僅此罷了,酒坊卻集酒菜、歌舞、以及棋弈等各項雅趣為一體。世家後輩多喜盤恒,劉濃卻從未踏及,本想宛言回絕,但轉念一思:本日已是八月初六,分開館隻得兩日。誠如孫盛所言,與其一味埋頭詩書繃弦太緊,莫若恰當放鬆身心。
言罷,搖了搖小腦袋,落座。
綠蘿跪得稍遠了一些,微斂著首,晶瑩若紅玉的額間滴水欲透,畫眉悄悄顫抖:“小,小郎君……”聲音低喃,猶若蚊蠅不成聞。
倉促食畢,《軍書檄移章表箋記》擺上案。
“練劍吧!”
劉濃展開眼睛,緩緩回顧。
院牆另一麵。
言罷,笑嬉嬉的落座,身子卻擠向謝安。謝安不著陳跡的踹了他一腳,他悄悄的捏了謝安屁股一把,各有勝負,平分秋色!
墨璃隻得減輕聲音再喚:“小郎君……”
謝安?理應不是他,現在怕是尚未出世,亦或總角爾。謝氏雖英才浩繁,唯謝安光芒如日、掩儘風騷。若非他,便是謝奕,謝尚,謝據……
讀書忘時,晨光無聲流走,不知不覺間兩個時候已過。芥香已換三遍,朝陽灑滿林梢。劉濃將書卷緩緩卷闔,心神亦跟著闔卷漸爾平複,突覺脖子微酸,便雙手托住後脖,閉上眼睛正欲轉動。
“嘿嘿!”
“虎子,此言差矣!”
謝真石眼睛眨啊眨,歪著腦袋想了想,亦不知想起甚,筆端一挑,指向正襟端坐的謝恒,淡聲道:“恒弟,汝可辯之!”
紅日尚未出,讀書聲已聞。
劉璠嗬嗬笑道:“幼儒兄,未料君之彆莊中,尚藏著一群麒麟兒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