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將墜地,一語激起千層浪,驚聲四起!經世策論千言文倒也罷了,尚需言以典法。這,這已經不再是考覈,而是殿前奏策了!這華亭劉濃,怎地如此倒黴矣……
正中儒者倒是想將這攪局的王羲之請走,但己心本已不正,唯恐局勢過大有損本身,隻得暗自忍了,心道:丙類題,皆是刁鑽生澀之問,便是飽儒之輩亦一定能輕言答之。王逸少,汝自選之,如有失,非怨我……
呼……
經年鑄劍。一朝霜雪!
謝裒與王侃對坐於案,悠然行棋。
這時,孔愉轉出竹林,疾疾行來。
正中儒者恰是劉璠,眼瞅著赤香徐煙而起,再漫不經心的掠掃一眼劉濃,見其正閉目沉吟,心中暗自嘲笑:嘿嘿,三炷香尚不及一個時候!世家後輩自小皆是讀書臨帖,若無明師指導,鮮少有見曉得文章者,何況尚是經世典法文章!胸中未藏對策,莫說一個時辱,便是兩個時候、兩日,亦不過徒勞耗時爾!此子,倨傲驕狂,定然難成大器。嗯,當年……
何意?欲與我相較呀!
如此三策,適應現下江東局勢,不急不火、不鋒不銳,並未觸及朝庭與世家的敏感與忌諱。看似取乎中庸之道,然每策實可再行商討……(未完待續。)
自始至終,劉濃皆未正眼以視那正中儒者,暗中則盤算主張:來日方長,今後得將此人秘聞探知清楚,而眼下需摒除統統邪念,砥礪鋒銳。
孔愉看亦未看劉璠,揮袖疾出,衣袍下襬幾乎帶倒囊牘,仿若真是急不成耐。
劉濃不由宛爾,乾脆隨他,將箭囊抹掉,暴露其間竹簡,倉促一掠,笑道:“賢人言:將欲歙之,必先張之……將欲弱之,必先強之……且以《莊》、《周》註釋作經世策論,需行之以典法!”
“嘿!”
雅室外,長亭中。
第二炷香,已儘七成。
日暈投斜,將兩位少年郎君的影子拉得冗長,無巧不巧恰作一對翅膀,正欲翱翔。
“嗯。”
“哦?”
褚裒行文隻起了個頭,便心煩意亂難以持續,皆因替劉濃悄悄捏著一把汗,等得半晌,見他尚閉著眼,隻得悄悄作喚。
緩緩吸進一口氣。
待孔愉將事敘畢,王侃麵色一變,投子入壺,“簌”地起家,正欲一步踏出,轉念想起謝裒尚在,轉頭澀然笑道:“逸少……唉,幼儒兄,見笑,見笑。”
王羲之以筆桿擊案,收回“扣、扣”輕響聲,臥蠶眉時皺、時舒,倏然間,眼睛驀地激亮,雙眉突抖挑,嘴角隨之飛翹;提筆在墨池中緩攪,緩緩將筆尖潤飽,左手則擒著紫檀鎮紙將左伯紙捺平。
劉璠眉鋒一挑,問道:“敬康兄,何往?”
稍頓,眼望大院方向,展眉一笑:“三炷香?甚好,此局當罷!”
“好個但求我心,瞻簀,落筆!”
目不斜視。緩緩一笑。將好,筆已潤擺。提筆,不消思,就著如潮思路,傾泄而出。
王羲之垂目投影,淡淡一笑,擰動手中竹簡,提至眉前,眯著眼睛,朗聲唸叨:“賢人言:君子不重則不威,此何解矣,且以《老》《莊》《周》三者註釋作千言文,再賦詩一首,誦之!”
劉濃笑道:“但求我心,彆無它意,季野,落筆!”
唉!話中有音啊……
“唉……”
謝裒端著茶碗。嘴角斜斜一抿,笑道:“顏淵兄,盤中局勢雖亂,然如果落子精準,大可安寧如初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