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濃終究捏住了她額心的垂珠,置於麵前,細心打量,但見珠心確有一物,呈血紅色,盤曲著,纏繞著,乃是盤身之蛇,首、尾、信俱全,栩栩如生。待看清了此蛇,劉濃心中咯蹬一跳,已然曉得她是何人。
駱隆一步踏出祖逖軍帳,抬著寬袖遮著眼睛,仰觀紅日初升,少傾,漸漸放袖,迎視著奪目之日,嘴角一歪,搖了點頭,快步拜彆。
風,悠悠的吹,月,悄悄的蕩。劉濃與荀灌娘肩並著肩,相互心跳可聞,髮絲飛繚,時而互纏。劉濃心中卻並無非常,唯有溫馨的安然,真想就著此月、此景,一睡不醒。
劉濃淡然迴應著,漸漸伸脫手。
布衾長有丈八,寬有近丈,她端坐於北角,富麗雍容的長裙水泄四展,將布衾籠得幾近三成,待見劉濃目光搜尋布衾,女子神情一驚,烏黑的手掌簌地按向腰後,冷聲道:“儂伊葫蘆!”
“非也!”
劉濃皺眉道:“帳中女子,何來?”
荀娘子追到高台邊,倚著旗柱,叫道:“速去速回,尚要回穎川,我們有兩千……”
劉濃懶得理她,就著她不成思議的神情,把箭拔下來,瞅了瞅箭尖,寒鋒輝煜,極利,如果薄甲,指不定便被一箭洞穿了,順手扔在角落裡,細心的掃了一眼布衾。
少傾,劉濃幾近將所知胡人都問了個遍,女子卻還是把頭搖得像拔浪鼓,她戴著流蘇降珠,四條水辮極長,搖來搖去,叮鈴鈴一陣亂響。俄然,劉濃目光一凝,疾疾問道:“柔然?”
“無事!”
劉濃讓開些許,笑道:“仰觀月落複日出,亦乃人生之美事。”
劉濃淡然一笑,以手枕頭,看著潔白鉤月,欣然道:“天下之事,若謀必有所圖,劉濃所圖在何,荀娘子應知。”
女子胸膛急劇起伏,唇吐蘭香,眸子追著那猶安閒青石板上顫抖的匕首,神情愕但是悲淒,而此,已是她最後的防備堡壘。
劉濃劍眉愈鎖愈緊,捏著小弓,傾身伏首,跪入布衾,情不自禁的伸脫手,欲捉那珠看個究竟。越來越近,呼吸可聞,濃烈的男人氣味浸得女子眸子亂顫,身子不住後縮,垂垂的,抵著帳壁,已然縮無可縮。
劉濃每問一句,她搖一下頭。
未問匈奴與其他諸胡,因為女子的眼睛乃純玄色。
平整的布衾已亂,硃紅長裙已亂,淺露著女子玉嫩的腳指,烏黑油亮的水辮伏在腳邊,燈火搖擺,極其璿旎。她不曉得,大戰方畢的男人極其壓抑,越是如此,越易撲滅那人性之火。何況,劉濃剛從存亡玄關,踏足而出。
女子眉色大驚,嬌聲喝斥著,驀地抬起腰後的右手,指向劉濃的頭,見劉濃腳步一頓,又指了指本身的頭,意義是,再進,便射你的頭。而後,她驀地發覺,本身的右手空空無也,頓時愣了。
女子驚呆了,眸子眨啊眨,暗想:‘他穿戴厚甲,箭射不透,奪之偶然。莫若,與其周旋,趁其不備……’當即,搖了點頭。
這時,帳外甲士聽得聲響,問道:“小郎君,但是……”
女子下認識的點頭,睫毛卻緩慢的眨了一下。
“簌!”
劉濃道:“勿需如此,明日一早,我尚需前去祖鎮西之帳,請辭!汝且早作籌辦,亦好早早出城。”嘴角帶笑,語音安穩,稱呼卻已變。
“且待我歸!”
劉濃淡然道:“此一時,彼一時,洛陽之事已了,該當速歸汝南。勿再多言,卯時拔營。”言罷,回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