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暗香撲鼻而來,側首一看,道旁兩側,豔桃已夭,落紅伴雨眠。正眼一觀,水霧繞白牆,一半雲雨一半煙。兩根高達七丈的渾白閥閱,矗立於莊門擺佈,彰顯著其間仆人高貴的身份。
“諾!”
胡煜從速側身避過,不敢當她的禮,現在,全部華亭劉氏能當她一禮者,便隻要主母、楊小娘子與小郎君,即便其父胡華也當不得碎湖之禮。
“這,就到了?”
一語多問,又急又驚,來人卻點頭道:“主母身子安康,大管事勿驚。”
那是為何?碎湖心機疾轉,俄然想起一事,皺眉道:“主母現在那邊?”
丁青矜提著裙襬,繞過一個小水坑,搖了點頭,笑道:“水路多雨,恐綢布受潮,青矜便走的是陸路。的確繞了些路,但既至華亭,青矜該當前來拜見劉伯母與楊小娘子!”
“遊往那邊?上蔡乎?格……莫亂動,謹慎孩兒。”
“江北?!”部曲首級神情大驚,餘杭丁氏錦綢從未出過江南。
碎湖朝著丁青矜福了一福,走到綠蘿身側,漫不經心的避過她亂踢的腳,把她扶到床上,接過雪雁遞來的軟枕,枕在她的腰上,悄悄扯過繡被,捏了捏四角,這才柔聲道:“好生歇著,莫亂動。”又轉頭叮嚀綠蘿的四個小婢:“我將去吳縣,你們不成偷賴,需細心奉侍,萬不容失。”
“是,大管事。”
雨水滾簾,竄幕成片,車軲轤輾過草坑,濺起水花叢叢。
將將進室,便嗅得暖香陣陣透懷,那是綠蘿的味道,她已坐懷半載不足,再過兩三月,華亭劉氏將添小仆人。
近半年來,華亭劉氏四周建彆莊,好生一派昌隆之相。而月前,劉氏大管事碎湖至餘杭劉氏彆莊,倆人會晤語茶,碎湖言及將行商於江北,丁青矜芳心大驚,卻刹時作決,意欲與劉氏一道行商於江北,碎湖笑而應允。
原是如此,怪道她要繞路,碎湖腳步微微一頓,細聲道:“丁小娘子故意了,倒是不巧,剋日主母一向在吳縣,未歸華亭。而楊小娘子也前去建康了,是以……”
“丁小娘子,如果綠蘿能與你普通,化身為男兒,四周遊走,便好了。”
沿著夾道桃林而行,將將行至莊門前,尚未通稟,便見龐大的莊門緩緩絞開,從內裡走一群女子,為首者與彆人裝束分歧,梳著墮馬髻,兩翼各插一支明珠步搖。上身襲著淡紫滾荷襦裳,下身月色長裙垂至腳踝,淺露小巧水藍繡鞋。未見豪華,卻到處顯著高雅。
碎湖點了點頭,見雨已歇,便把鐙一收,輕聲道:“雖說有劉圁兄長開辟此道,該當一起無憂。但物事貴重,不成輕怠,我已命寬弟帶兩百保護伴同,羅首級可有擇好人選?”
此時,將近華亭,丁青矜的表情卻龐大非常,一麵感慨華亭劉氏崛起之速,一麵又憂心碎湖昔日所言有虛,且不時想起那隻高傲的美鶴,一想到劉濃,她便愈思愈深,漸爾竟仿若帶著多少癡迷。
“大管事,切莫如此,胡煜闔家皆乃華亭劉氏之人,豈敢言辛苦!”
來人想了一想,回道:“小人走時,主母在橋氏莊中,命巧思遣小人速請大管事前去。”
“是,碎湖阿姐。”
綠蘿起家欲言。
雨已歇,一輪弧虹斜掛莊院上方,斑斕的色采極其醉人。碎湖端動手,碎步穿行於院中,不過數百步的間隔,心神便垂垂穩下來,走到二樓,抬首看向雨虹,眯了下眼,幽幽歎了口氣,轉入綠蘿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