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餘譙將那富麗的牛車一辯，其暗紋見所未見，非是錢塘本縣世家牛車。雖有倚仗不懼，卻亦不敢粗心，上前兩步，躬身敬道：“敢問……”

“是！”

“先生，小郎君……”

圍觀世人中常在此地購酒者，天然曉得酒坊借華亭竹葉青之名賣酒，皆點頭不予理睬。然偶逢此地的行人則不知，聽聞此言儘皆嘩然。

下隨前來稟報：“餘先生，縣府來人了，說是觸及年稅！”

車停舟靠，四方行人皆來此地沽酒，酒坊表裡忙作一團。堂後的餘譙卻頗是安逸，歪傾斜斜的倚著矮案品酒，目光則隨便掃過前堂酒客。凡是在堂中喝酒者，皆是淺顯農戶或商戶；如果世家後輩想喝酒，則會遣來侍從購酒便走；即便有些停息候舟，亦決然不會入堂，矮案一置，葦蓆一擺，或喝酒柳間，或對吟橋下矣！

餘譙嘴角一翹，嘲笑滲滿臉，隨後不知想起甚，摸索著酒盞，淡然道：“滋其五十錢，或是咕點酒。如果其尚不肯走，再來喚我！”

嘩！

待下隨一走，餘譙挽盞徐飲時，瞅了瞅窗外日頭，心道：小郎君快至了，使些閒錢打發這些遊奸亦好，免得其醃漬了小郎君的眼！

聞言，餘譙神情極喜，暗中的不安設定，斜著眼靜侍那美郎君前來。

餘譙眉間一凝，他識得此人，這是城南馳名的敗落戶兒，剛從北地逃至錢塘不久。

不想，本日其竟訛到褚氏頭上來！當褚氏是卑賤商賈麼？

簾中人低問。

突地眼睛一凝，但見一道刀痕至其脖心而出，直劈至後腦。

竹葉，青酒？

簾中人一聲冷哼，聲音雖不大，卻因世人重視皆在此，是以酒坊侍從腳步亦為之一頓，齊齊看向餘譙，他們不過是畜物普通的物事，豈敢與世家後輩較量！

餘譙回身大步而走，剛至酒坊道口，便聽門前有人大肆鼓譟，幾個疾步行至近前。隻見人群中，有個大漢抱著一罈酒，正在縱聲大吼：“此酒，非是竹葉青！以劣酒欺我不知，如何肯依！”

白袍嘿嘿一笑，亦不作惱，按著劍便疾步迎向柳叢，待行至一名月袍青冠郎君麵前，其微微闔首，低聲將事情原委道出。

時價中午，陽光漫灑，透過柳林落得斑影作點。其穿行於道中，行動輕緩若飄，清風驚起袍角，冉冉。

“啊！”

“大膽！”

“鏘！”

身份分歧矣，豈可同堂喝酒！

按說其理應歸至僑郡，然恰逢王公將將公佈僑郡新法，將僑居分為兩類：一類為徐州等實郡之地，一類則為寄寓。當今因北來者甚眾，徐州等僑郡已人滿為患，是以便生寄寓。這寄寓隻持臨時戶籍，如有財物便可在江東自行購地儲存；若無，則可出世家成為部曲、佃客、侍從。這敗落戶身強體壯，惹事生非且好酒，無有世家願收留。是以，其便整日廝混於草市，拉得一幫閒戶兒四下作歹。

人群中有人大聲答道。

何人？得來福如此看重！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隨後神情俱怔，鴉雀無聲！

“吱吱！”

何人也？

“哦！”

說著，踏出矮案，籌辦前去經驗那兩名賣力商市治例的刺奸（遊奸）。

簾中人再道：“如果你有根據，我自可為你討得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