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名流,劉濃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刁協。
溫嶠踩著斜長的影子,揖而未起。晉室百官交頭結耳,太極殿內一派蟻嗡聲。司馬紹眉頭微皺,眯著眼睛看向王導。大司徒抱著玉笏,搭拉著眼皮,狀若昏昏欲睡。
“臣,虞喜,願附成都侯之議!”
斯須間,悲中向來,司馬紹笑了一笑,攏了攏衣袖,緊握著拳頭,指甲深陷肉裡,陣陣刺痛傳來,身心卻由然一振,緩緩起家,猛地一揮衣袖,笑道:“當持正,當還譽!”
當以何如……
此言一出,殿中嘩然一片。莫論玄緋,儘皆私語如潮,更有甚者思及關竊處,眼中神光聚散,悄悄注向大司徒與一乾王氏後輩。大司徒平靜自如,微微高低點頭,細細一觀,仿若已然睡著。王羲之等一乾青俊後輩,麵色微紅,眼觀鼻、鼻觀心。司馬紹眉頭鬆展,瞅了瞅默如蠟塑的紀瞻與郗鑒,暗自鬆得一口氣,稍作傾身,大袖一展,便欲出言。
“刁尚此言差矣,忠臣一日待雪,溫嶠一日難安矣。”
司馬紹嘴角一裂,定定的看著劉濃,笑道:“劉愛卿實乃忠貞之士也,且待庭議畢罷,按律行事便可,現在且行續議劉越石。”
“陛下,北地將士不易也!”郗鑒邁著方步,挺胸而前,聲音略顯滄桑:“神州蒙難,將魂待血,我等豈可坐食安譽也!故,臣亦附成都侯議,當持正,當還譽!”
溫嶠漸漸挺身,直視刁協,眼鋒越來越鋒利,昔年,司馬睿之以是言,‘莫談劉越石,願作與鉤沉’便有刁協之功,若非其咬定越石部將投胡,而誹謗越石不臣,事也不至此!當即,踏前一步,居高臨下俯視矮小的刁協,沉聲道:“刁尚頭戴玉冠,手捧朝笏,當作此言。然,若非越石抵胡於外,拋顱於野,江南何安?悲乎,我等享譽於此,坐論山川,越石卻骸骨埋野,魂離清風!如此忠臣,豈可置而後議!”言罷,緩慢的瞥了一眼劉濃等人。
滿殿諸公,齊聲唱頌。司馬紹嘴角一歪,暗覺胸口憋悶,深吸一口氣,強撐著不適,揮袖道:“時已至末時,該當……”言難持續,因猝然間,胸口似為石堵,順著喉嚨往下沉,直直的沉,仿若無底深淵,頓時一陣頭暈目炫,從速掐了一把腰,心神稍明,就著揮袖姿式,緩緩落座,漸漸的喘著氣,麵上卻溫厚的笑著,極力的粉飾。
“彥道,稍安毋躁。”
“然也,越石部將確已投胡矣……”
鏘鏘之聲,凜然自威,滿殿沉寂,落針可聞。眾臣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心中頓時瞭然,暗想:‘怪道乎溫泰真庭議此事,原是有鎮西將軍之助,劉鎮西攜大功而諫,此事當作,吾當……’
半晌,殿內私議聲愈演愈烈,司馬紹脹紅了一張臉,按著龍床的手背青筋凸現,尾指顫抖不休,明顯因王導不聞不知而暗自羞惱。袁耽見溫嶠並未提及劉妙光,眉頭深皺,微微傾身,對跪坐於身前的劉濃,輕聲道:“瞻簀,此事……”
便在此時,袁耽按膝而起,闊步行至天階外,朗聲道:“陛下,臣有奏!”
“臣,請出宋氏!”(未完待續。)
劉濃正襟端坐,一縷彤陽拂於其身,恍若緋玉生煙。袁耽體貼則亂,搓著玉笏,欲言又止,遂後,歪著身子瞅了瞅成都侯的神情,見劉濃泰然自如,嘴角微抿,眼底星光開闔,明顯正在想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