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你內心不肯,為何要謝我?”
悄悄喚了一聲:“碎湖……”
她這一問,劉濃倒是聽得微怔,冇有接話。
歸家至門口,門虛掩著,透出半截輕柔的燈光,碎湖多數仍在等他。叫她早點歇著也不聽,定是正在磨墨,等著他臨帖練字。
實在人事,她亦不懂,特地跑去問孃親餘氏。餘氏笑眯眯的給她燒了熱水,在浴桶裡曬滿了花瓣,然後說了一些羞死人的事。
一時無語。
靜而無聲。
劉濃搖著頭笑了笑,脫鞋入內。
轉過外廳,進入閣房,一眼撇去,侍榻上冇有人,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的,床下有一雙蔟新的藍色繡鞋,小小巧巧。
六年來,莊中事件,劉濃但有不決之時,多會就教於她,本就不籌算相瞞,便笑道:“確有此事,近年來,竹葉青名風日甚,建康世家卻多聞名而不知酒。是以,劉訚便發起略加產量,在建康設酒坊總棧。原酒仍自太滆出,走水路中轉建康,再售各地!”
著墨之法有五種:焦、濃、重、淡、輕,又因墨法而生畫墨諸種,有宿墨、退墨、埃墨等。劉濃的畫法承自楊少柳,著墨之法側重濃淡的層堆,是以用墨以宿墨為主。作畫不比行書,冇馳名家教誨,畢生能通一二種墨法亦是極致。楊少柳雖博雜高深,但對這作畫卻也隻是精通;不過,她卻勸他,精通詩書則可,不必事事皆達。
劉濃笑道:“如果困了,就早點去歇著!”
自西樓出來,月色如玉輝。
其所求者,不成不準;許之而反,不必可與;求之而不準,必將自絕;許而不與,其曲在己……
這是甚麼呢?
有人在帷幔裡低吟,聲音懵懵的,像是冇睡醒。劉濃想再喚一聲,可嗓子是啞的,喚不出來;心中則是狂亂非常,有個小人跳來跳去。
沉香卷浮,畫屏生影。
她有個風俗,看簡之時,喜好用手指比著,逐字逐句的朗讀。
楊少柳微微抬眼一掠,素手卷簡,將簡擱在案角,然後撤手疊在膝上,這才漸漸的說道:“我聽孃親曾言,你想讓劉訚赴建康建酒坊,可有此事?”
這時,一滴墨濺下,在潔白的紙上暈開,好似一朵墨梅。
將將臨了幾句,劉濃掠眼一觀,非論是氣亦或是神皆有不敷。非是因為彆的,而是他此時難以埋頭,心不靜則氣亂,氣不順則筆滯。
不消看,她此時定是端倪輕挑。
劉濃輕咳一聲。
再走,香味漸濃,帷幔上映著個宛約的影子。影子以手撐頭,側身躺在床上,曲線小巧曼妙。最是那腿和腰,長長的倦著,美美的伏著,妖嬈到極致!
夜拂挑著燈碎步行於前,劉濃滿腹苦衷隨在後。
心跳聲,莫名的,他的心跳加疾,俄然想起一句詞:夜色有些繚人!
陶侃,西晉末、東晉初的大名士,大將軍。平生極其盤曲:幼時負誌,聰明過人!何如身為豪門,前三十年皆為濁吏,鬱鬱不得誌,熬到六十歲方纔因戰王敦而成名,最後晉升大司馬,建立陶氏士族,陶淵明便是他的曾孫。如此,亦是東晉寒家世一人矣,士族門閥品級森森!冇有士族身份,想要出頭,談何輕易矣!
她漫聲道:“按晉律僻官職:應由中正鄉評,再經過吏部以核家世,終究予以定職。你是次等士族,鄉評最高可至四品,四品鄉評對應五品以下官職。官職又有清濁之分,濁吏平生亦難登風雅,而清職隻需數載便可晉身。現在之江東,門閥林立,朝堂之上儘為世家大族把持。你若想有所成績,此時還不發憤以備,更待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