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半山腰。
世家後輩報名亦有講究,上等門閥以郡加名,劣等士族以縣加名。比方劉濃和江左陸氏:華亭份屬吳郡,可劉濃便不能稱吳郡劉濃,而隻能稱華亭。能當得起吳郡陸氏四個字的,亦不會有彆的陸姓,隻要江東四大族中的陸氏。如果亂報,輕則惹人恥笑,重則便會被評以四字:尊卑不分!
……
白袍郎君揮掌拍了下額頭,泄氣道:“倒把這事給忘了!”
聞言,青袍郎君一愣,這才把目光挪開,一眼撇見在那亭子的四側,侍立著四名帶刀部曲,身披白袍。
“扣,扣扣!”
一掌擊在樹杆上,正色道:“冇錯,這定是隨嵇叔夜而逝的《廣陵散》正譜!叔父的複譜遠有不及矣!”
司馬鄴獄中潛血詔,命節臣宋哲,僑乞至建康,持帝詔:令司馬睿統攝萬機,總領國度民、軍事!
“唳!”
劉濃微微一笑,再度揖手:“天氣已然漸晚,恐母憂心,劉濃先行彆過,他日,必至!倆位郎君,包涵!”
至此,劉氏明光琉璃、美酒竹葉青聲傳江東,因其量產極少,非世家大族不成得,非令媛不成換!
“妙哉!”
說著,揮起大袖,尋聲而去。
司馬睿進帝位,命王導共坐禦床。
……
青袍郎君立於鬆下,俯逐平野,一眼儘暢廣寬,縱聲詠道:“琴音渺渺,蒼闊寥寥;有仙巧奏,雅引山顛;葛枝霽霽,孤鬆鬱鬱;有子兩人,青白相攜。”
柳樹下,幾輛牛車泊在路邊。
劉濃笑道:“恰是!”
青袍郎君神采一黯,他實在愛煞了剛纔那支《廣陵散》曲,可總不好讓人違悖孝心,神采便有些怏然。
青袍郎君伸出左手食指輕靠嘴間,右手的手指則敲著柳樹,似在捕獲音階。突地,眼中大亮,驚道:“這,這頗似《廣陵散》!”
“仙翁,仙翁……”
劉濃皺了眉,有些犯難,非是他不肯意,而是他底子就冇帶樂譜,隻得說道:“事有不巧,樂譜在家中,恐怕得他日再逢之時。”
陸納大步下山,邊走邊笑,朗聲道:“一個字:魂!”
陸始點頭道:“嗯,不諛不媚,明禮而知進退,是個傲氣躲藏的人!七弟,你若要交,亦無不成。不過,需得謹慎!”
公元314年,北地攻伐不竭,江左昇平。有華亭劉氏匠人,於夜間製琉璃,突放光於野,引瑩叢附。
公元316年,匈奴大司馬劉曜攻陷長安,晉帝司馬鄴坦胸露臂、口含國玉,牛車拉棺出宮門請降,禦使中丞吉朗撞車而死。
二人對視而笑,琴音複興,青袍郎君腳步加快,迎琴直去。
陸始不知其意,卻皺著眉當真的思考,隨後眺望已不成見的山亭,悠然歎道:“稍有不如!”
恰逢當時,有孤鶴崛起,聲聲長唳迴旋於空。聲漸杳,人漸去。陸納斜依著一株老鬆,目送月色寬袍隱入林林叢叢,沉默不語。
青袍郎君正色道:“我為討廣陵散而至,怎可白手而回,懲罰便懲罰!再說了,現在晉室社稷在江東,大師都是晉臣。族伯還領了我們吳郡的大中正呢,何必說甚麼北傖不北傖!難不成要學吳興周氏?呸呸,周氏哪能與我陸氏比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