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掌擊在樹杆上,正色道:“冇錯,這定是隨嵇叔夜而逝的《廣陵散》正譜!叔父的複譜遠有不及矣!”
劉濃見他連命都差點冇了,東拉西扯了半天,卻隻是為了討酒喝,不由莞爾,淺笑道:“郎君莫悲,不日,吳縣劉氏酒坊,便會奉上三壇竹葉青至貴府,以滋酒性,以潤筆鋒,郎君無需再行兌水。”
“嗡!”
青袍郎君再道:“能夠默譜?”
……
劉濃忍住笑,問道:“有何事?陸郎君,但說無訪!”
劉濃暗道:來福喜好巧思!等過些日子,就讓孃親探探巧思的口風,如果合意便隨了他的心機。唉,我如果不幫他,給他一輩子的時候,他也不敢對著巧思說出半個字來。巧思確切不錯,人都雅,又聰明,就是脾氣有點……
青袍郎君想了想,點頭跟上,走到一半,實在割捨不下,說道:“不可,我得歸去,想體例把廣陵散譜討來!”
陸始行至他身側,問道:“此人風骨如何?”
青袍郎君點頭道:“七弟,不成!莫忘明日是族中大祭,怎可滯而不歸!”
“走吧,阿兄!”
劉濃皺了眉,有些犯難,非是他不肯意,而是他底子就冇帶樂譜,隻得說道:“事有不巧,樂譜在家中,恐怕得他日再逢之時。”
“唉……”
白袍在前,劍衛在後,劉濃在中。
“小郎君,我,我冇學他……”
恰逢當時,有孤鶴崛起,聲聲長唳迴旋於空。聲漸杳,人漸去。陸納斜依著一株老鬆,目送月色寬袍隱入林林叢叢,沉默不語。
“呀!”
陸納搓了搓手,澀然道:“好教劉郎君得知,阿兄愛好樂律,我則愛好書法。這個,這個,行書之時不成無酒,如果缺酒字亦失神。天下之酒,若論最好,當屬竹葉青。何如,好字易求,佳酒可貴。”
劉濃笑道:“恰是!”
“出來吧,走咯!”
白袍郎君指著亭中,嗬嗬笑道:“阿兄遇音便癡!你且看亭側的那些白袍部曲,莫非還不知此人是誰?”
“哦!”
吳興周勰、徐馥、孫皓反叛,徐馥殺吳興太守袁秀。司馬睿聞之,欲以兵伐;王導勸止,當以吳人製吳,令周氏後輩周懋前去停歇。周懋至義興,調撥孔侃殺徐馥、周續。再欲殺周勰,周勰倉促逃脫。
陸納撇了一眼身側的陡坡,心中亦是後怕,坐在石階上抹了把汗,然後灑然一笑,瞅著一隻木屐已經斷得不成模樣,乾脆兩隻都脫了,隻著襪子,來到劉濃麵前,笑道:“劉郎君稍待,另有一事相煩!”
……
公元314年,北地攻伐不竭,江左昇平。有華亭劉氏匠人,於夜間製琉璃,突放光於野,引瑩叢附。
青袍郎君見陸納已報家門,乾脆不顧了,跟著揖手道:“吳郡陸始,若劉郎君空暇之時至吳縣,望必然攜譜而至!”
青袍郎君聽得直點頭,不與他辯,隻顧前行。
白袍郎君一向就在等他這話,卻佯裝詫異,說道:“阿兄,你不怕族伯懲罰?”
一排輕鶴長鳴而起,遙遙的嵌入水洗碧空。細細的風撩著柳尖,枝葉飛舞時,模糊約約的琴音幽遠滿盈。
“小郎君!我,我……”
二人對視而笑,琴音複興,青袍郎君腳步加快,迎琴直去。
青袍郎君半闔著眼,遠遠的看著操琴人,輕喃:“此人是誰?竟能有如此風儀,渾似山中玉仙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