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此語,衛夫人嘴角總算淺露幾分笑意。而王導與郗鑒麵色亦各有分歧,那青袍小郎君則雙眼如熾、精光閃動。
朱燾曬然一笑,視笑聲若未聞,昂身而出巾席,度步至潭邊,對著那滿潭秋水,大聲詠道:“冰雪林中著此身,不與桃李混芳塵;俄然一夜暗香發,散作乾坤萬裡春。”
能得王羲之暫居下風,雖是各在年幼之時,亦足可逸懷了。隻是,這些詩詞都不是本身所作,倒底有些汗顏。
退行之時,聽得王導一聲朗朗:“詩,一品!”
聲逐水麵,恰逢風起而皺波,一圈一圈的蕩了出去。滿潭的世家後輩,皆為其詩、其勢、其聲所奪。
劉濃深吸一口氣,長長一躬而禮道:“劉濃,謝過王公。”再深深向郗鑒一禮足有小半刻方起,隨後又朝著潭水四方各一頓首,便默身而退,瞅也冇瞅那庾亮一眼,直若疏忽。
他這話說的極是時候,頓時突破了冰層,氛圍為之一緩,世人莫名的鬆了一口氣。王導心有丘壑深藏,亦不肯為此事而絕望,從速笑道:“妙焉,若能得郗公吟詩,在場諸位皆是有福之人矣!”
王導看著潭劈麵的小郎君,一身月紅色的葛袍潔白不著塵,雙眼似黑珠透瑩,端端方正的跪坐著,不驚不滯,很有神蘊繞身。再把身側的侄兒一看,頓時感覺倆人正如並蒂蓮花一處開,一為白蓮,一為青蓮。
公然是個小肚雞腸的人物,這便忍不住出來了!劉濃麵不改色,心中則冷冷而笑,微微側身,倒要看看他會作何言以汙。做人行事,當有所為,有所不為!到得此時,任何人想要阻他前路,他都會拔劍而挺鋒。
說著,他又朝著衛夫人深深一禮,垂首道:“謝過長輩!”
他是洛生詠,字字如悶鼓,昂昂似冰檄。一詩詠罷,他便負手立在石上,望著劉濃笑而不語。
便在此時,一個冰冷的聲音穿水而出,從那深柳當中走出一小我,揮著白毛麈來到世人視野當中。
朱燾緩緩點頭,就著滿場驚奇的目光,走到衛氏後輩麵前,把阿誰正按膝凝眉的小郎君扶起,牽手而出。待行至水潭之前,他本身卻回身入結案內,把盞而痛飲。眉間神采,很有洋洋得意矣。
衛夫人細眉一簇,瞋目直視,被他打斷本是不喜,卻見他額間細汗密佈。常日裡他極少閃現情感於外,此時如此作態,顯是心中甚急。不由得一軟,漫聲道:“罷了,我所言也未曾作假。衛通之事,我也定會給你一個說法。”
郗鑒道:“若論言句,可為二品,若論意韻,當得一品。”
郗鑒長身而起,搖行而至巨石之尖,與劉濃濃遙遙而對。深深附了一眼,見劉濃雖處危局,卻不驚不懼,麵色反而昂揚。心中極喜,臉上便溢滿了笑,迎著池風,詠道:“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彼蒼;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裡船。”
“謬矣,荒誕之極矣!”
此言誅心,若讓他坐實了劉濃是這般人物。如此德行有虧,決然入不了風雅之堂,休說士族,便是那庶族豪門亦不成得。
靜!隨後嘩然,無人敢信!
郗鑒回身,笑道:“茂弘可知,此詩乃何人所作?”
伸手一探,便有侍從奉上毛毫,開端擺紙上案。他提筆而笑:“本日,就書你所作這兩首七言詩句!”
王導拍案而讚,站起家子,放聲道:“郗公此詩大妙,其意若滄滄,其神如恍恍,每字每句實乃良伴天作。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