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濃微一正身,朝著巨石之上的青袍小郎君,拱手道:“王小郎君,過譽!”
王導亦點頭稱是。
郗鑒再道:“茂弘可知,那崖上飛翅之人是誰?”
衛夫人細眉一簇,瞋目直視,被他打斷本是不喜,卻見他額間細汗密佈。常日裡他極少閃現情感於外,此時如此作態,顯是心中甚急。不由得一軟,漫聲道:“罷了,我所言也未曾作假。衛通之事,我也定會給你一個說法。”
郗鑒把王導神采一眼落儘,見他欲問,便笑著將劉濃之事說了。語聲頎長,如水綿流,王導緩緩點頭,心中暗道:衛叔寶未至,衛夫人卻來,到也不成說是衛氏用心怠慢於我。本日我欲替我王,振聲而收北地世家之心,這衛氏是北地世家的庭柱,不成忽視。也罷,若這劉小郎君真有可取之處,便予他一個士族身份又如何?統統,以大事為重!
能得王羲之暫居下風,雖是各在年幼之時,亦足可逸懷了。隻是,這些詩詞都不是本身所作,倒底有些汗顏。
世人聞言,鬨然大笑。
郗鑒可分歧彆人,他軍權在握,鎮守險要之地,又不依懶於江東,恰是熾手可熱的人物。便是司馬睿亦待他如同長輩,傾慕儘意的拉攏於他。這些南投的世家豈敢怠慢,紛繁出言附合。
義陽朱氏與江東朱氏,雖隔兩地,同宗而分支,但自漢以來便互有來往。朱燾自小便隨父親,避八王之亂而太長江,借居於江東朱氏,是以恒彝會有此一問。
既已拿定主張,他便對侄兒笑問:“於菟,汝安知那位小郎君,比你年幼?”
也不知是誰,驚呼一聲:“此乃神清之仙爾,我等形穢矣!”
退行之時,聽得王導一聲朗朗:“詩,一品!”
恒彝更是俄然起家,叉腰釦問:“但是義陽朱家兒郎乎?”
那人摸著腦袋答不出,郭璞眼底悄縮,折麈在手,替答:“妙在,妙不成儘之於言,事不成窮之於筆!”
王導笑道:“便是此子!”
王導看著潭劈麵的小郎君,一身月紅色的葛袍潔白不著塵,雙眼似黑珠透瑩,端端方正的跪坐著,不驚不滯,很有神蘊繞身。再把身側的侄兒一看,頓時感覺倆人正如並蒂蓮花一處開,一為白蓮,一為青蓮。
青袍小郎君答道:“年幼年長,自可一言而緒。”他的聲音又脆又漫,可目光,卻一向逐著劉濃。
“謬矣,荒誕之極矣!”
劉濃心中暖意滲懷,按膝低首,沉聲道:“謝過朱府君,劉濃年幼,舉止皆有不當,惹他惡之,心中唯有忐忑,今後自當謹慎。”
庾亮雙手合著白毛麈,朝著巨石拱手,再略一掃麈,神態懶洋的道:“據我所知,這位小郎君乃竹林劉伶之孫。劉伶平生好酒,生子儘皆癡愚,子複愚兮,子子豈可如此開慧。莫不是抄了某位大賢之作,以此嘩眾而取名乎?”
王導和郗鑒相攜而回,見自家侄兒雙眼迷濛,不知在思考著甚麼,悄悄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於菟,劉小郎君已連獻兩首好詩,該輪你咯!”
微涼的風,從潭麵順著青袍小郎君的手指,撲向了劉濃,將他的冠帶揚起。統統人再一次,把目光聚向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