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濃向劉訚微微點頭,劉訚邁身而出,朝著四方深揖,這才答道:“竹葉青!”
烏桃案的一側,王羲之提筆默吟,少傾,沉神靜氣,順筆而落。便見得,青衫揮如疾,宛轉走龍蛇;潑墨似勾點,字字欲飛天。
他這一哭,當即引得哀聲一片,這些北地世家大多都是朱門深森,在北地經得賈後與八王之亂,再逢永嘉蒙塵。對那一落千丈,滑破而下的神州,都深深自悲於心。居其位矣,則思其政矣,身負詩書,卻不知啟事也,何不悲焉?
待行至石前,王導與郗鑒含笑溢盈的看著他倆走近。郗鑒一左一右的拉了兩個小郎君,笑道:“珠聯生輝矣!”
一為七,一為八。王導持八,郗鑒持七。一個貴,一個近。郗鑒品酒,笑道:“酒好,詩好,人更好。”
是甚麼呢?神采!
“公然比我小!”
王羲之依言而行,將那股濃似刀的辛辣氣緩展於身,哈了一口氣,雙眼晶亮欲滴水,半晌,說道:“你的酒,太濃了!好酒,稍後下山,我有物相贈。”
稍徐,疾聲似痛肝:“我輩負詩書而執劍,立朝堂而觀遠。北地之失,在責在任,亦在肩矣!北地正烽火,北地亦茫茫,合法整備於江東,蓄糧而養甲,終有一日痛騎赤馬,揮戈北進,以複王室。何必做此,楚囚相對乎!”
一聲長長,雙手攬在眉前,遙揖。
嗯,神采,一個淡定斑斕藏淵湖,一個風秀青崗傲王候。
而王羲之則喜出望外,也不迴歸阿叔身側,自行坐在了劉濃身邊。看似和順如綿的倚在衛夫人下首,公開裡卻伸了食指與中指,朝著劉濃勾了勾。劉濃理也不睬他,心中大汗:你個小屁孩,當我也和你一樣麼?活像一個偷了蜜小狐狸。
二品!一語隨風,漫漫洋洋。她這一言,雖淡卻賞。漫看這隻是個二品,要知書分歧詩,有人自小而慧發,偶得佳句亦能傳播千古。但書法卻分歧,不得日夜縱筆塗水,再行曆煉而磨鋒,終終幾十年隱晦,才得一朝高低縱橫。
針!
這便是拜師了!北地衛氏,這便低頭了!王導暗舒一口氣,舉杯再邀,北地世家麵麵睽睽,雖是起杯有急有緩,但終是一一皆從。
朱燾擲杯,昂聲道:“願附驥尾,願蓄武曲,願執銳甲!棄得一身繁華,終將北伐,還我萬裡乾坤於朗朗!”
劉濃大窘,幾乎把不住壺。一張臉從眉紅到了脖子,極顯扭捏之態。天哪,七歲的小蘿莉……
便在此時,王導痛痛擊案,放聲狂呼:“豈可悲焉?”
他再次大喊:“皆英豪也,何故作此婦人之態矣!”
一拜,再拜,三拜。
默而無聲。
王導再舉杯,揚道:“昔有竹林酒仙劉伶,一醉而經年。今方葉風徐懷,青潭悠悠。我等皆為食詩書之子,當可持得杯中酒,儘舒胸中意。諸位,且儘!”
“年幼年長,皆不成依憑。”
劉濃道:“固所願爾,不敢請也!”
朱燾把他們倆個的模樣,都看在了眼裡,被逗樂了,一口濃烈的酒冇包住,頓時噴了一桌子。
劉濃心中好笑,慢聲說道:“緩緩而沉,不成急,不成湧,吐氣,緩緩而出!”
不過入木三分,便想依此降她?
而他,更加昂揚,臨水而振臂,大聲道:“悲莫悲兮生分袂,樂莫樂兮新相知。我輩失王,我輩失土,我輩失友。悲有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