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夫人頓時大怒,喝道:“叔寶為家屬勞心勞力,交瘁抱病在床,皆為爾等以謀。汝等不為其幸勞而愧心,卻反在此鼓譟,豈是王謝後輩所為?速速與我散了,各回其室,將道經謄寫百遍,為叔寶祈福。我會一一查對,如果有人敢行之對付。家法處置!”
劉濃悄悄鬆了一口氣,卻轉眼思得衛世叔恰是亡在這個春季,莫不是……。心中猛地一痛,麵前一黑,隻覺一陣天眩地轉,幾乎便站不住腳,差點與從室中疾步而下的衛夫人撞上。經得這些光陰以來,他對衛玠早已佩服在心。如果衛玠亡在此時,他深知本身脫不了乾係,倒不是怕這衛夫人記恨,而是知己不佳。
衛夫人盯著那枚白花,嘴角悄悄一挑,冷聲道:“你說我不通理、不明意,鄙視你於年幼未發之時;恥笑我雖逼得你飄風不成終終,卻不成悠長。固然,何必坦白,我意本就如此。你意欲為竹,節節向上,你意為鬆,臨風過崗。這倒是好的,不過我倒要問問小郎君,你既自誇君子,有鬆竹之性,何不常隨山川以水墨,何必前來受辱!名利,應若浮雲矣……”
“汝等冇有照顧好叔寶,若叔寶有恙,哼!”
“靜觀,養望……”
衛夫人第一次皺眉,目光正正的放在了他的身上。心道:這小郎君倒是真如叔寶所說,聰明絕倫,有急才。一枚鬆子落地,便引得他有了這般言語。如此意境,到恰好與郭象的獨化論相悖。雖是言詞稚嫩,但深含至理;細細考慮,亦都入經玄。如果假以光陰,再摸索出了章統……
劉濃沉默垂首,昂首之時,淚水已支出眼底深處。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理了理葛袍下襬,正了正頂上青冠,踏入室中。
不幸了那些女婢和健仆,一個個又伏了地,心中暗急:“這小郎君,長得如此都雅,小巧剔透,怎地就不會服軟呀。”
狹路相逢,勇則勝!
“叮!”
她始終以為衛玠之病,與劉濃脫不了乾係。又先入為主,認定他是個投機取巧之輩,對其成見頗深。微微一聲冷哼,雙手按膝,身子由溫放轉為直立。頎長的眼睛斜斜一眯,心中已有計算,定要逼得這小郎君顯形不成。
言罷,也不待他答話,跨步進屋,吃緊的轉過屏風,奔到衛玠床邊,一撩帷幔。幔中之人,正斜倚在高枕上,朝著她笑。
“好阿姑,就一會,一炷香!”衛玠曉得她是在騙本身,再等他日,就錯過南山雅集了,求道。
劉濃一眼掠之,不由得緩目相投,目視花、心則思人:這朵白薔薇借枯木而顯芳華,正似衛世叔,平生高潔而不沾塵色。以君子之風待我,以醇醇之義厚我。我又怎可與他的姑母,如許尖芒相對。
跪伏在地:“劉濃,見過衛世叔!”
一語落地,似冰墜飛渣。
“理為何?意又為何?”
一乾衛氏後輩從速低頭,驚若寒蟬。
廊上人不語,廊下人微寒,一任秋雨曬好天。
他冷靜的掐著本身的手心,將手心都釘出血來,卻把世叔的都記在了心中。世叔啊世叔,你事事都料於心中,乃人中龍鳳之姿,何如上天,為你翻開了心門,卻關上了生門。也叔啊世叔,你豁達存亡,超脫於冥輪,何如這人間,非生即死。世叔啊世叔,你自小便習夢而食,現在真的要隨夢而歸了嗎……
廊上廊下,正有一群衛氏後輩圍著,竊保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