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女中筆仙，當之無愧矣！

劉訚卻不敢直入，在階下拂了衣襬，揖手朗聲道：“小郎君，劉訚來了！”

陸舒窈坐在車中，雙手環繞著腿，小巧的臉龐貼著膝背。長長的睫毛像把小梳子，一下一下的梳著，間或悠悠迷離，間或明光綻雪。

“瞻簀阿兄……待我習字有成，抄《毛詩》一百首，給你看……”

“哈哈……”

這時，藍絲履踏上車轅，顧薈蔚正欲進簾，不知想起甚，彎著的身子微頓，偏頭低語幾句。其貼身近婢便返身折回，行至近前，指著劉濃右手的雞蛋，說道：“這是我家小娘子的蛋……”

……

“咦！”

劉訚迎上小郎君的眼睛，他從內裡讀出信賴和欣喜。兩人相視一笑，劉濃提起案上酒壺，滿斟一碗，呈至對案，笑道：“飲了此盞！”

小女婢歪著頭，眨著眼睛想了半天，也不知該如何措詞，漲紅著臉，為莫非：“劉郎君，這是我家小娘子的，蛋！你要保管好咯！”

夜拂悄悄看一眼自家小娘子，見她眉色如常，悄悄吐出一口氣，轉眼時見小娘子嘴角絲巾微翹，心中一驚，暗道：糟糕，小娘子定是曉得了！

“嗯，這便去！”

劉訚道：“李健！”

劉濃不著陳跡的抹過左手，緩緩跪坐，微伏身子，頓首道：“謝過阿姐本日互助，若無阿姐，劉濃鳴不得《漁樵問》！”

楊少柳見劉濃仍在發楞，沉聲道：“怎地，汝欲讓革緋一向這麼跪著？”

“嗯！！”

劉濃將案上手劄塞於信封，再取信泥封口。事畢，將信置於身前，這才抬目看向劉訚。其間，劉訚一向按膝跪坐，低眉斂目，不以直視。

說至此處，她朝著屋外一聲喚：“革緋，出去！”

燈火燎著絹角，此情，已絕！

看著麵前的這個高大的男人，劉濃略覺恍忽，竟想起六年前的那夜，本身與來福在衛世叔門口，天寒，頓腳取暖，來福以手相溫。而當時，他呈現在麵前，破開了拂曉前的暗中。

罷，這是避嫌啊！

陸舒窈答至一半，悄悄隱住，迴轉明眸看著抹勺，眨了兩下眼睛，道：“抹勺，你想說甚麼呢？”

公然，剛數至單，抹勺便實在忍不住，輕聲道：“小娘子，我想說……”

“那，你還是彆說了！”

抹勺怕小娘子再把本身給憋住，從速說道：“小娘子，抹勺雖聽不懂詩，亦不知甚麼是才調，可我就感覺，那劉郎君和小娘子可真配啊，如果……”

女婢抹勺跪坐於她的身後，替其清算著青絲。把那對結雙環的十字髻散了，任由長長的烏雪漫而至臀。再以一根鵝黃的飄帶，悄悄一攏。陸舒窈不喜結髻，隻要不見客，自小便喜披髮而行；其父陸玩寵其若掌上明珠，稍說幾句反惹她不樂，便亦隻好由她。

革緋，楊少柳的貼身四婢之一，與劉濃打仗較少，但劉濃曉得實在革緋纔是青袍隱衛之首，而李越則是楊少柳的近身劍侍。楊少柳於此時將其喚入，如此慎重的見過，一是怕他懺悔不讓革緋前去，二則是藉此告之他：革緋，今後，屬於華亭劉氏！

月鋪西林，四下裡一片沉寂，唯餘白袍時隱時顯。

六年疇昔，江東的流民儘歸僑郡，世態靖平、查對較鬆；再加上此時劉濃的身份，如果要為其注籍應是不難；隻是不知為何，楊少柳卻遲遲不肯注籍，甘願每年仲春飄海。對於此，劉濃不肯多問，當然他亦曉得，就算問了，楊少柳亦必定不會真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