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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啊,倒要看看你如何脫得青絲履!
車伕偷瞧一眼正揮袖而去的程府君,心中悄悄叫苦:府君啊,你與縣丞張芳暗鬥,與我們何乾。我是差役,你讓我趕牛車!趕得不好捱罵倒也罷了,現下又讓我來趕蟬!這夏季裡的蟬,能趕儘麼……
烏程縣南郊,桃花凹。
“是,小郎君!”
“咳!”
劉濃亦覺好笑,幸而尚未入口,不然真與衛協一樣癡了。思及衛協,便想起他與王羲之回贈之禮來,果然特彆。衛協送的尚好,是一幅《春雨潤山圖》,畫風極妙與其昔日相較大有精益;劉濃恰是得其畫作激起靈感,再得陸舒窈暗傳筆法,纔敢行這幅《夏季桃亭》全景圖。而王羲之所贈公然不出其風采,白母鵝一隻,前來侍從言:王小郎君說白將軍太孤傲,名字已取好:白牡丹!
劉濃灑然一笑,揮著寬袖向莊熟行去。
轉入室內,自行研墨,籌辦練字。
“仙嗡!”
劉濃放聲大笑,隨即問道:“陸氏侍從安在?”
車中人迎簾而出,約模三十來歲,臉孔長得淺顯,眉色鬆馳隱顯哀意。站在車轅上,昂首瞅了瞅樹上亂鳴的夏蟬,心中煩燥,說道:“叫人,以竹竿趕之。若趕不儘,責十杖!”
“混帳!”
簾中聲音極喜,隨後邊簾疾挑,一個圓臉大眼的郎君探出頭來,遠遠瞥見渾白的莊牆與山體輪作一起,恍若城池巍峨莫匹,咂舌道:“真壯矣!不愧是華亭美鶴棲息之地,氣勢極雄!”
假山之顛,案長有丈,綠蘿、墨璃侍於兩側,而劉濃正凝神懸筆細描。這是一幅全景圖,描的是落花時節,紅綠相間,花凋果現。其間又有青潭,紅亭,假山一一閃現。乃至模糊可見得在那亭間,帷幄深深,嵌著一縷宛約的身影,似伏首埋琴。畫作已近半,恰是關頭時候,劉濃不敢粗心,每日隻描一角。而現下,正堆染到楊少柳操琴……
聞言,轉動的墨條稍頓,劉濃緩緩抬開端來,淺笑道:“來福,彆擔憂,此事尚不至勞煩參軍。不過,倒是能夠讓參軍刺探一下。嗯,我修書一封,明日你遣人送至建康!”
楊少柳冉冉起家,行至門口,突又轉頭,俏聲道:“劍衛需得儘隨,我會讓紅筱亦去,再帶上五名隱衛。若事有不諧,另有下下策可為!”
潭邊,嫣醉將手一揚,灑出一把魚食。
六月初八,天高,雲闊。
劉濃看亦不看,將筆在茶碗中一蕩,持續作畫;畫得一陣,見筆墨彷彿有些淡,可如此淡墨卻恰好勾畫出若隱若現的意韻,心中極是對勁,將手一伸。
聞言,一個身著葛衫的郎君眉間輕挑,從速笑道:“李先生你們遠道而來,又得縣上名醫餘郎中保舉,我見李先生侍父純孝,這才以如此昂貴的……此地最適靜養……獨此一戶……”
言罷,將手一拍,簇簇青袍連續閃現,中夾一點殷紅。
車內傳出一聲冷喝。
“哈哈!”
兩個美婢再也忍不住而掩嘴嬌笑,特彆是綠蘿,渾身都笑顫了,極儘窈窕狐媚。
“嗯?誰……”
嫣醉隻要不在楊少柳身邊,便有些肆無顧忌,揮著白魚將來福逼開,隨後大聲道:“小郎君,我家小娘子說了,主母喜吃魚,拿去,早晨熬湯喝!”
烏程縣。
綠蘿見小郎君額間現汗,嘴唇開闔似渴,便將手中茶碗遞疇昔。